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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歧路162

吾七哉 10667字 2022-03-19

  ◎这场悲剧似乎找不到源头◎

  沈郁茹从没记得沈家做过什么对不起于氏的事情,都是她对自己母亲百般刁难。

  正疑惑着,沈置却已经心虚地别过头去,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不敢看过来。

  剑锋锐利,于氏站起来一挪动,脖子上已经可见一道血痕,沈子耀赶紧上前拿过了沈郁茹手里的剑。

  他倒不是怜惜于氏的命,只是不想让自己阿姐陷到人命官司里。

  若说于氏与沈家有什么恩怨纠葛,那也是沈置年轻时候的事情。

  于氏不慌不忙地将头发衣服收拾利落,想保持着体面,又拿起平日里高人一等的语气:“我可是比宋轻先跟沈家订的亲。”

  沈郁茹心中暗惊,投了目光过去觉着不可思议,她从未听过这些事情。

  “吊着我这么多年,说退婚就退婚,不就是因为我不能生孩子么?”于氏说得讽刺起来,转身面向沈府的正厅,出神望着高高的屋檐。

  于氏与沈置,也算得上青梅竹马。沈、于两家在清明踏青时结识的,那时两人都不过还是黄发小儿。

  两家住得不远,沈置与于氏常有见面的机会,情谊越发的好。如此一来二去两家订了亲,都盼着能喜结连理。

  豆蔻之年的于氏,虽性子然活泼外向些,但绝没有现在这般尖酸刻薄。沈置虽然自己温吞,却喜欢这样风风火火的姑娘,觉得日子能热闹些。

  两人一起在城郊的河里摸过鱼,到华苑里看过戏,于氏还带着沈置翻过窄巷里破旧的墙,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越来越多。

  可事情在即将成亲的前一个冬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三九隆冬,于氏不小心跌近了冰水里病了一场,一直高热着人也不清醒。来的郎中给她诊了风寒,却还瞧出了其他的病症。

  于氏自来内虚,往后不能生育。

  这事儿被沈置的父亲沈原得知了,他觉着沈家就一根独苗,就算这姑娘再好也不能断了沈家的香火,便起了退婚的念头。

  沈置喜欢于氏,并不在乎这些,不答应退婚。可终究是没有主心骨,扭不过强势严厉的父亲。

  在于氏高烧不醒的时候,沈原去于家退了婚。沈置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十天半个月,原本温吞的性子就更沉默了。

  不过是跌进冰水里病了一场,一觉醒来就被退了婚,没了日夜心心念念的情郎。

  于氏不甘心,也越发的偏执起来,甚至听见小孩子咿呀学语,都会想起来自己是因为不能生孩子而被退的婚。

  病了好之后,除了性子更加泼辣了,还总是对身边的孩子十分恶毒。

  而沈置毕竟到了年纪,不久便是又有人来说媒,牵线的对家便是宋轻。

  婚事是沈原一手操办的,沈置没有任何说话的余地。

  虽然宋轻温婉大气,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料理家事都很好,可终究不是他喜欢的那种好。

  之前风风火火的于氏也一直在他心里,一次又一次的冒出来。

  因为退了婚,沈、于两家就没再有什么来往,成亲后沈置也强迫自己安分了一段时间,习惯了身边这个温柔的夫人。

  可终究是装作忘记而已,直到两人都在街上碰见,旧情便如星星之火,又慢慢形成了燎原之势。

  不过顾忌着沈原,沈置不敢华明正大的与于氏见面,只能偷偷去外边见她。

  直到沈原去世了,两个人之间最大的阻碍没了,于氏才放肆地找上了沈府。

  当她见着宋轻孕育了一对可爱的儿女,更是心生嫉妒。觉得宋轻抢了自己的位置,更厌恶这两个孩子。

  直到宋轻病逝,于氏才如愿以偿地嫁进了沈府。可是现在她却不知道嫁过来是因为自己爱沈置,还是因为心里那份偏执与不甘。

  那时沈郁茹和沈子耀年幼,常在府里走动。她每见一次这两个孩子,都会记起自己被退婚的事情,那种感觉如刀子一般扎在心上。

  自然,之后继母总是没有由头的刁难这两个孩子,府里除了责骂声便是孩子的哭声。

  沈置放不下于氏,也不忍心自己的儿女受委屈,便选了个折中的办法,将沈郁茹和沈子耀送去了徐州的老宅。

  宋轻的病逝,他是愧疚的。平心而论,宋轻是个好姑娘、好夫人和好母亲,但是就是没有遇到一个好人家。

  这一场悲剧若追究源头,却发现没有源头可寻,似乎那一步都是错的。

  一步错,步步错,才到了今日这样的局面。

  ……

  起了一阵风,于氏望着房檐,目光中略过了几只往南高飞的鸟儿。她忽然觉着自己被困住,却又不知道被什么困住了。

  沈置第一次再自己孩子面前哭得泪流满面,毫无之前自持的长辈的严肃。

  他不愿意提这些事情,可今日又不得不一字一句讲出来。

  沈郁茹第一次直面他们的过往,思绪本就杂乱,现下一时间还不太能将听到的事情理解透彻。

  “你们沈家的事情我不想掺和了,左右我从来都不是沈家的人。”于氏说着苦笑起来。

  老泪纵横的沈置,抹了一把脸:“是我对不起你们母亲,郁茹…”

  “行了!”沈郁茹把话打断,收起了刚刚升起的一丝同情。一提起宋轻,便是谁也不能说无辜二字。

  “于信在哪?”她又看向于氏的背影。

  眼下最棘手的,还是傅其章的事情,那些陈年旧事有的是时间去算。

  于氏拈着手帕打理头发,一副半疯半清醒的样子,缓缓转过身来:“他三日前就出去了,我怎么知道他去了哪里?”

  忽然,她自嘲地笑起来,踉跄着步子:“人啊,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的将军也许命里就有此一劫,根本陪不了你白头到老!”

  说罢,她长笑起来,仿佛自己的不如意不能化解,便也要诅咒他人事事受苦受难。

  自从于婉灵被堕了胎,她便日日梦见成王要来抓她。还有宋轻一身白衣,捧着那个木匣子来索要庄票。甚至还梦见当时被摔碎的红玉金簪,血淋淋地掉在身上。

  如今紧绷的神经早已禁不起再次拉扯。

  外人觉着是疯言疯语,可却正戳了沈郁茹的心窝,她真的害怕傅其章有个三长两短。

  “景舟,去于家查,把于信给我找出来。”她看着疯疯癫癫的于氏,已经不能断出这人是真疯还是装疯。

  沈府里从未有过这么多人齐聚,却也从未有过这样的肃杀。

  若说之前沈郁茹惯于逆来顺受,自小而来的不安和忍耐一层层地将她包裹,那现在她便是打破了一直封固着自己的外壳。

  应当是看多了傅其章的眼睛,不知不觉间她的神色中竟也似藏了些刀剑似的,能把人看得浑身发冷。

  “这次,我不会再放过于家。”她将眼神挪到于氏脸上,以冰冷回击疯癫,将人激地清醒了几分。

  沈子耀发誓,这是从小到大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阿姐有这样果决的目光。

  这是应是沈郁茹本性里的坚韧,不过是现在敢于将这份无所惧加在自己的身上,去坚定地相信自己。

  天上飞过几只南归的大雁,传来几声模糊的雁鸣,沈郁茹收回了目光,不愿再在这连雁鸣都十分哀伤的地方停留,转身要离开。

  “阿姐!”沈子耀快步跟上:“我跟你回去!”

  “老实在家待着。”沈郁茹很少以长姐的姿态来与他说话,今日却格外沉稳。

  现在靖安将军府前路不明,绝不能再贸然拉人进来,免得最后被牵连。

  沈置颤巍巍地,犹豫半晌道:“郁茹…你…你回府来住着吧。”

  将军府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陷落,他实在不忍心自己的女儿再往那火坑里走。

  “家里还有事,不必了。”沈郁茹只偏头答了一句,随即迈开了步子。

  一句“回府”,她平静地回了一句“家里”,沈郁茹终究是连一点在沈府的归属感都没得到。

  沈置忽然落寞下来,眼神里似乎有一点光芒在逐渐远去,原来她早已有了家。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连一丝一毫的庇护也给不出。自己的女儿即将孤身去面对麻烦,去面对深渊,但是所谓的家人却不能与她一方庇护。

  他没有能力去和正临司周旋,没有手段去跟成王、太子博弈,更没有这样一个人去撑起靖安将军府的魄力。

  似乎一切帮助,他都给不出。如此看来,沈郁茹确实有理由转身离开。

  可沈置不知道,他的女儿要的不过是来自爹爹的偏爱,而非父亲的职责。

  就如那天随手塞出去的花生米,远比他每年往徐州送的银两有分量一样。

  ……

  现在朝中流传得火热的便是于信呈上去的那份折子,有人说那折子里写的是傅其章的罪行,有人听的是那里还有其他的不为人知的罪行。

  口耳相传,最后竟成了那折子里有零零散散数十条罪状,至于都是什么罪,便要看说的人记得大楚法典里的什么条例了。

  流言如烈火满山,可人们的态度却如三九寒天里的冰雪,一个个冷眼相望。

  太子尚未苏醒,辅国老将军托着不甚利落的腿脚一日往宫里去三趟,却都是皇帝龙体有恙,不见朝臣。

  可北境一封又一封的军报,却容不得皇帝不见朝臣。

  边关已然告急,北境铁蹄正大举冲击嘉宁军防线。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是8点的阿七~待会有事情,提前发啦!

  ◎最新评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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