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苏杭的表白很有技巧，以退为进，将没有表白归咎于自己的迟钝。

　　方蓝抬头直视邹苏杭，忽然问：“邹苏杭，你知道你今天说这些话，意味着什么吗？”

　　邹苏杭不解。

　　“意味着，我们以后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邹苏杭黯然失语：“……”

　　两人沉默了好久，身后一个身材削瘦的男生一路打着哈欠而过。

　　男生边走边在“我和我的两个儿子”微信群里发消息：“你俩到了没啊，说了一起吃新年第一顿‘满分大酒店’，怎么跟乌龟一样慢？”

　　有人回复他：“我们旧十胱（jsg）刚到宿舍。”

　　男生无意扫了眼刚刚经过的餐桌，无聊得继续发消息：“还是谈恋爱有激情一点。人家小情侣都买到蘑菇汤了。”

　　三秒后，男生又补一句：“咦那个女生好像是几个月前在学校论坛上和焰儿传绯闻那个，也是和我们一起唱过歌那个姐姐。”

　　SANFAN：“……”

　　XIAO：“……”

　　漫长的沉默过后，邹苏杭突然回过神，像意识到什么，眼睛里迸发出光彩：“阿蓝，你的意思是，你愿意接受我，以后友情变爱情了是吗？”

　　方蓝却问：“你元旦假期这几天，是去做法语翻译，还是仅参观？”

　　邹苏杭不明白她为什么关注这件事，但还是如实回答：“去参观。做翻译的是外院的学姐，我跟着学习。”

　　方蓝点头，没有说话。

　　邹苏杭“顿悟”，立即解释：“就是一个学姐，我和她没什么的。”

　　说完还怕她不信，继续说：“你是不是在论坛看到了什么？真是冤枉啊，我平常也只是因为要考她导师的研才和她接触，前几天考研结束了，我不会再和她来往了，你相信我。”

　　方蓝从没有像此刻这样冷静过。

　　她淡然一笑，嗓音里带着一些不被理解的自嘲：“我不是在问这个啊。”

　　邹苏杭急了，追问：“那你问的是什么？阿蓝，只要你问，我都回答你。”

　　男孩表起决心来一脸深情认真。

　　若是细看他的眼睛，还能见到他掩饰不住的真诚。

　　他眉心微蹙，身体前倾，是焦急又紧张的姿势。

　　方蓝便知，邹苏杭或许是真的喜欢她，是男生对女生那种喜欢。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再有任何问题要问。

　　都没有必要了。

　　见方蓝又是好半天没说话，邹苏杭重复：“方蓝，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不好。”

　　从方蓝身后响起一个男生冷酷的声音，那声音里还带着一点微喘。

　　方蓝回头去看，见肖焰疾步过来，正站在她的身后。

　　邹苏杭也看向肖焰，带着明显的怒气问：“跟你有什么关系？”

　　肖焰也知道这种时候他不能掺合，刚才那句“不好”也只是一时情急。所以被邹苏杭诘用，他也不再辩解，只忽略邹苏杭的存在，脸色缓和地看向方蓝。

　　他说：“方蓝，祝你新年快乐。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说着掏出一枚小小的蓝丝绒盒子。

　　方蓝有些意外&zw旧十胱（jsg）nj;，但内心里还是涌现刹那欢喜。

　　但还没接过来，邹苏杭开口了。他说：“这位学弟，我和方蓝有很重要的事情，你能先回避一下么？”

　　肖焰依旧只看方蓝，声音轻柔：“需要我回避么。”

　　方蓝想早些结束和邹苏杭的谈话，于是摇头：“不必。”

　　随后，方蓝认真看着邹苏杭，将胸腔中那愈发浓烈的遗憾强压下去，冷静又克制地说：“谢谢你说那些话，可是我不能接受。对不起。马上要放寒假，下学期也要各自写论文和找实习单位，会很忙，也就不必再见了。”

　　邹苏杭惊愕。

　　不等他说话，方蓝起身，唇角扯起一抹笑容，说：“很高兴认识过你。”

　　用的是过去式。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邹苏杭久久没反应过来。他设想过一百种告白后方蓝的反应，但像现在这样，告白即绝交的场景，却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方蓝出了二食堂。

　　而肖焰疾步跟上，还当作什么也没听到一样，问：“要不一起吃新年第一顿饭吧？”

　　方蓝心都快酸化了。

　　她抬起迷离的双眼，像要求证一点什么似的问肖焰：“你现在知道我有多渣了吧？”

　　“不，不是渣，”肖焰飞快摇头，“也不是海，我都懂的。”

　　方蓝内心一阵颤栗。

　　她看着他。

　　她从他的眼底看到了理解与懂得。

　　在那一刻她才彻底崩溃。

　　方蓝想起前几天佟一笑绘声绘色描述契合的性。

　　佟一笑当时用了严丝合缝完全吻合天生默契这样的形容词。

　　她当时也十分向往这极致的生理愉悦，可是此时，她看到肖焰的目光时，忽然觉得，她那些表象的轻浮，被另一个人完全理解，也是一种多么美妙的感觉啊。

　　肖焰心疼不已，但不敢再逾矩和方蓝有肢体上的亲密接触，只好就站在她身边两步远的距离，慢慢同她说话。

　　他说：“外边冷，去食堂里听我说好不好？”

　　方蓝莫名依赖肖焰的声音，甚至有一个瞬间觉得他的声音十分耳熟。

　　但她来不及细想，已经被肖焰引着，又进了二食堂。

　　邹苏杭已经走了。

　　而肖焰的两个室友还在。

　　方蓝记得他们的名字——“小丁”和“小文”。

　　丁三藩和文韬两个看到肖焰将方蓝带回来，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开玩笑，只低头迅速将半碗汤喝完，然后飞快地起身说：“啊，太饱了，我们要去消消食。”

　　随后似一阵旧十胱（jsg）风一样，溜了。

　　方蓝情绪不好，肖焰也就宠着哄着。

　　他说：“蓝蓝，别怀疑自己，你没有做错。”

　　他叫她“蓝蓝”，这是只有她的家人才会喊的称呼。

　　方蓝竟完全没有注意，只是低头沮丧地说：“肖焰，我好失败啊，身边每一个朋友，最后都会走到这样一个结局。”

　　肖焰继续和颜悦色低哄：“你一定会找到那个什么都把你当作优先级的男生。”

　　方蓝猛地一顿。

　　她惊讶地盯着肖焰，就好像看一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