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能不能招到，完全归结于各位教授的人格魅力。

　　这个研究大概在暑假进行，现在已经快六月了。也就是说，学校给了大家一个多月的筹备时间。

　　杨筝的心底是渴望的。她已经通过很多资料了解了兰娄文化，沈自山也跟她讲了不少，她不止一次想要去实地考察一下。

　　但她知道自己身份特殊，不太好表现过度。

　　人文类学科不比科研，出成绩是件很漫长的事情。

　　中国的职称制度要求严苛，不同职称对核心期刊发表论文又不同的要求。

　　搞科研的或许一年能发个三四篇，而人文学科，尤其是历史考古和哲学这几个方面，一年发表一篇都算很不容易了。

　　这也是为什么理工学科方面有很多年轻的教授副教授，而人文类学科不少拿到副教授职称的，大多四五十岁了。

　　大家都有个共识，年龄大的阅历积累要比年龄小的多的多。

　　杨筝虚岁28岁，虽说在齐服研究方面的研究贡献不可磨灭，但她和沈自山的关系又摆在那里。不少人觉得她完全是靠沈自山才走到现在的位置。

　　同事里有不少不服她的。

　　会议进行了一个多小时，陆续有两个教授，一个副教授报名了。杨筝还在犹豫不决。

　　“小杨愿意去吗？”章院长点名了。

　　“我很愿意”杨筝合上笔盖，“只是我手上还有两份工作需要交接。”

　　“还一个多月时间，你可以跟他们沟通一下。自己也加把劲”章院长笑着说：“那边夏天太热了，我怕年纪大的同志扛不住，点两个小年轻来试试。”

　　杨筝回国就被章院长挖到了临大，章院长对她寄予厚望，这一点杨筝是明白的。

　　“我愿意去。”杨筝目光坚定，章院长看了很是欣慰。

　　“那么就这样吧”章院长合上文件夹，“以后有什么通知，会第一时间开会通知大家的。”

　　“散会吧。”

　　陈念恩回到寝室就听见室友围成一圈讨论当志愿者。

　　陈念恩挤了进去，坐在室长王伊边上。

　　“去兰娄考古，这不得晒死。”王伊说：“我看前几年那个硕士研究生，白白净净的去的，回来像挖煤的。”

　　“我们都快毕业了，抓壮丁居然抓到我们这了，这哪是志愿者啊，这分明是找苦力。”

　　陈念恩跟在后边傻乐。

　　王伊用胳膊肘推了她一下：“你笑个屁，抓你你去不去？”

　　“带队的教授是哪几个啊？”陈念恩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听说徐教授和杨副教授带队。”王伊答。

　　“杨教授那细皮嫩肉的，她也去？”沈长青从游戏里回过神，挤过来插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陈念恩。

　　“反正是这么说的。”

　　陈念恩举手，淡淡道：“我报名。”

　　王伊又推了她一下：“去当苦力，你想不开啊？”

　　陈念恩淡淡地看她：“锻炼身体。”

　　王伊and一众室友：“……”

　　人堆散了，陈念恩迫不及待地趴在床上给杨筝发微信。

　　陈念恩：“听说暑假自愿报名参加兰娄考古？”

　　杨筝：“是。”

　　陈念恩：“你带队吗？”

　　杨筝：“嗯。”

　　陈念恩：“那我就报名了……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杨筝：“考古吉祥三宝：水壶、筒靴、遮阳帽。”

　　陈念恩：“Okay.”

　　过了一会她见杨筝没回，忍不住又发了一条：“今天下午有空吗？”

　　杨筝：“？”

　　陈念恩：“歌要发布了，戚扬说要搓一顿庆祝一下，顺便商量一下具体时间。”

　　杨筝又在思忖下午的安排。

　　杨筝：“我下午可能要去趟健身房。”

　　陈念恩：“那就晚上，你什么时候有空说一下就行。”

　　杨筝总觉得这话有点怪怪的，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晚上七点可以吗？”

　　“okay.”

　　陈念恩戳完杨筝又去戳戚扬。

　　陈大爷：“晚上七点德庄，咱们不见不散。”

　　戚翠花：“这么好，居然请客？”

　　陈大爷：“主要是约杨教授。”

　　戚翠花：【扔排泄物jpg】

　　陈大爷：“不吃拉到。”

　　戚翠花：“吃！当电灯泡都要吃！今天不花你五百，我不叫戚扬！”

　　陈大爷：“叫什么？戚翠花？”

　　戚翠花：“……”

　　晚上六点二十，杨筝从临大出发，驱车去市区的德庄。

　　戚扬和陈念恩离得近，点完东西吵架拌嘴已经有一会了。

　　杨筝由服务生引着找到了她们。

　　陈念恩主动站起，一改跟戚扬拌嘴的冷漠，面色柔和地给杨筝拉开椅子，温柔得像个绅士。

　　戚扬喝着饮料，斜眼看她。

　　四个人的座位，戚扬一个人坐对面，像极了几千瓦的大灯泡。

　　听杨筝说自己不怎么吃火锅，陈念恩又开始从虾滑介绍到牛肚，从锅底介绍到蘸酱。

　　戚扬闷头大吃特吃，眼不见为净。

　　用餐用到一半，旁边那桌走了。新坐到位置上的是两位中年人和一个年轻的男人。

　　彼时陈念恩正忙着把同人曲放给杨筝听，她直接插上自己的耳机，把自己的手机塞给了杨筝。

　　“我觉得这个混音特别好，杨教授你注意听。”戚扬终于逮到机会插嘴。

　　“我觉得作曲和歌手都很perfect。”陈念恩看着戚扬怼了回去。

　　戚扬吐出了自己会说的为数不多的一句英文：“just so so.”末了又补了一句：“土狗不要放洋屁。”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把自己也给骂了。

　　“咱们能斯文点吗？”陈念恩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在知识分子面前，咱们要注意点形象。”

　　戚扬哦了一声：“野蛮人就别装斯文人了，要不要给杨教授看你的聊天记录？”

　　陈念恩：“……”

　　“吃你的饭吧你！”

　　……

　　杨筝听她们拌嘴，嘴角微微上扬。

　　陈念恩催促她赶紧听音乐。

　　杨筝听着陈念恩干净的声音，逐渐忘记了周遭嘈杂的环境。

　　摘下耳机时，那个年轻的男人忽然上前，跟她打招呼。

　　陈念恩早注意到他了。

　　这个看着很斯文，约莫二十五六的模样，来吃火锅也穿得很正式。

　　杨筝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着许铭泽。

　　“许教授。”杨筝起身跟他打招呼。

　　“杨教授，没想到这么巧。”许铭泽笑着说：“你和朋友来吃饭？”

　　“嗯”杨筝说：“你和父母来吃饭？”

　　说着许铭泽转身跟父母介绍杨筝：“这是人文学院的杨教授。”

　　杨筝只好露出礼节性的笑容和他们打招呼。

　　许铭泽的父母也朝杨筝笑着颔首。

　　杨筝介绍起陈念恩和戚扬：“这是我的两位朋友。”

　　陈念恩淡淡地说了声你好，戚扬亦是。

　　好好的饭局，被不速之客打断。刚刚才营造起的氛围被许教授这么一干扰冷了大半。

　　许铭泽偶尔会转过身跟杨筝聊上几句，他的父母视线也会投到这边。

　　他们会在不经意间看向戚扬，那目光让戚扬觉得有些不舒服。

　　杨筝碍于礼貌不得不与他周旋。

　　陈念恩又恢复了厌世面瘫脸，百无聊赖地播着碟子里的虾球。

　　戚扬把肥牛全下了进去，在桌下给陈念恩发微信。

　　戚翠花：“这男的也太烦人了吧。”【扔排泄物jpg】

　　陈大爷：“好像是数学系的一个教授。”

　　戚翠花：“他都没觉得杨教授不愿意跟他讲话吗？”

　　陈大爷：“？我真没看出来。”

　　戚翠花：“但凡礼节性的周旋都是非自愿。你没发现杨教授看咱俩拌嘴的时候还偷笑了吗？这会跟这人，那个皮笑肉不笑，我看着都累得慌。”

　　陈大爷：“她笑了？！”

　　戚翠花“我发誓，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