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少卿开口，极自然的掀起衣摆坐在她身旁。
季姜顺着他的动作往旁边看，他坐在台阶的最边缘，两人中间隔了老长的距离。
季姜实在看不懂他，他说他心悦自己，可是这一路他都极重分寸，丝毫不会越距。
若是长安的话怕是时时刻刻都要黏着自己。
季姜心下一突，就这么一会儿她已经想了两回长安了。
那两个字就像在她心里生了根，轻轻一念就是深入肺腑的苦涩，密密麻麻地往她身上钻。
她觉得浑身都疼得不行，眼眶里不自觉的就冒上了湿意，细长的眼睫都濡湿了一片。
这算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就哭起来了，季姜吸吸鼻子，努力将泪意逼了回去，偏过身想避开许少卿。
不料还未偏过去，他已沉沉开口，“姑娘可是想他了？”
季姜蓦的愣住，他说的这个他，无非就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
她想长安吗？她在心里默默问了自己一句，立刻摇头否认，“没有。”
她一直都想要离开他，又怎么会去想他呢，不过是这月光太朦胧，照着她的心也看不分明。
她否认得太快，倒像是欲盖弥彰一般，许少卿心中酸涩，苦笑道：“不想就好，那样在下才有机会照顾姑娘一生一世。”
季姜闻言如遭雷劈，只觉前路晦暗难明。
她一心只想着之桃带户籍回来两人远走高飞，竟忘了还有个许少卿，他若是非要跟着她们，可真真是个大麻烦。


第145章 大夫是门神
季姜千盼万盼好歹把之桃盼回来了。
只是她神情有些呆滞，下车的时候脚还踉跄了一下，差点从车上栽了下来，好在季姜在一旁扶住了她。
老翁边解牛车解释道：“姑娘一路都不舒服，想是路长给累着了。”
季姜闻言心疼极了，忙去拉她的手，不出意外，手冰冰凉凉的吓人。
她边拉之桃回屋边叫正在院子里砍柴的许少卿过来看看，可别是一路赶路着了凉。
许少卿闻言放下斧子，摸了摸手心的老茧，这才几日，就这般厚了。
心下不免有些戚戚然，可怜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生生给当成了莽夫使。
莽夫深深叹了口气，认命地进屋又去当大夫。
好在摸了摸脉象，并无事。
他慢条斯理地收回手，沉声开口，“可能是累着了吧，休息休息就好了。”
大夫都这样说了，季姜才算是放下心来，又转头去看之桃。
之桃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见季姜望过来这才急急忙从怀里拿出几张纸，那上面戳着官府的印章，正是季姜要的户籍路引。
本来按照季姜的计划，拿了东西马上就要动身离开了，这里离衡阳太近，但凡长安发觉她跑了，第一反应一定是来衡阳堵她，在这里待着太过危险。
可是眼下之桃身体不适，这可为难到了季姜，她又看了看之桃，心有不忍，还是决定让之桃休息一日，明日一早再出发。
当然这个决定是没有告知许少卿的，她压根就没想着带他一起走。
天还未亮，连院子里的鸡鸭都在睡觉，空气里安静得只有风吹过窗户纸的簌簌声。
季姜和之桃拎了桌上的包袱悄悄起身，打算趁所有人不备悄咪咪就溜掉了。
桌子上还有她留的银子和那包蜜饯，许少卿那么聪慧，一看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可她万万没想到，许少卿聪慧的远超她的预料。
季姜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只发出了极轻极轻的细微声响，季姜心下一松，正准备转身离开。
一回头，许少卿就长身立在院子里，微微含笑，看着她们身上的包袱明知故问道：“姜姑娘是要离开吗？”
季姜：这话问的好，她不离开难道是大半夜背着包袱去闲逛么。
季姜撇过头，半分不想搭理他，这个人死犟死犟的，跟他说话他完全当空气，只拣自己爱听的听。
许少卿还浑然不知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愈来愈差了，他了然地笑了笑，又不知死活地添了一句，“姜姑娘莫不是要躲我才深夜赶路？”
这话可说的太明白了，季姜欲哭无泪。
感情您老明白啊？明白就回去接着睡啊，大晚上的杵这儿当门神呢！
不过这样伤人的话季姜是不会说的，好歹他也算是她腹中孩子的救命恩人，她只是顺着他的话用力点了点头。
许少卿：……
她这么诚实，许少卿这话也没法接了。
三人就这么大晚上的站在院里僵持着，颇有几分谁先动了谁就输了的架势。


第146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直到马蹄声阵阵惊破了长空，由远及近快速往这里来。村子寂静，马蹄起落如鼓声一下一下敲在平静的地面上。
季姜心头渐起不安，这偏僻小村连马都没有，哪里来的马蹄声。
只有一种可能，长安来了！
还不等她做出任何反应，之桃已经「扑通」一声直直跪了下去，肩上的包袱滑了下来落在地上，像是砸在季姜的心上。
“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轻，混在马蹄声里几乎听不见，可季姜还是听见了。
季姜在心里想过一万种可能性被长安抓回去，可是从来没有一种可能是之桃会背叛她。
她眼眶微微发涩，哪怕明明知道结果还是想要亲口问她，“为什么？”
之桃抬头已是泪流满面，她紧紧抓着季姜的衣袖，又跪着往前挪了两步，哭着连连开口，“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季姜看她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