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连早朝都推了，日日在含凉殿里陪着她，好似要将日后亏欠的日子全都补回来。
朝中的大臣皆心有怒气，上书斥责的奏章比外面飘扬的雪花还要多。
长安只充耳未闻，像寻常一样与她吟诗作画，喝酒烹茶，只是床第间愈发勤了，有几次季姜腿软得几乎都下不来床。
正所谓春宵苦短日高起，君王从此不早朝。
民间亦隐隐有面纱女子乃是一代祸国妖姬的传言，不过这传言并不会流传多久。
因为，年节就要来了……


第134章 万望珍重
下了许久的雪终于停了，日光从云朵的缝隙中悄然爬了出来，又一点一点从窗缝中挪了进去。
含凉殿里一片旖旎，两人的衣裳还七零八落地丢在地上。
季姜趴在长安宽阔的胸襟上，长及腰际的乌发现下随意散在床榻上，与长安的发丝纠缠在一起，早已分不清谁是谁的。
本该水光潋滟的眼眸却是无比的清明，季姜垂眼看了看两人缠绕的乌发，突然想起长安之前问她的一句话。
“这是不是人们常说的恩爱夫妻？”
季姜眼眸微暗，不用说夫妻，哪怕就是恩爱两个字也与他们毫不相干。
原本以为这一天会撕心裂肺的疼，没想到真到了这一天反而释然了。
偷了这许多的日子已经够了，此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季姜整理好思绪起身就要下床榻，乌黑的长发如水滑落。脚还尚未落地，长安就从后面揽住了她长发下纤细的腰肢，一把将她捞了回来。
只可惜，捞回来的是个木头美人。
她眼里现下一片平静，再没有之前娇娇俏俏喊他长安时泛着细碎的光。
长安默不作声看了她半晌，低下头去寻她娇嫩的唇瓣。
这次，季姜没有再同从前一样搂着他的脖颈送上来，而是双手抵在他的胸膛，冷冷开口，“长安，够了。”
这句话像是触了长安的逆鳞，他眼眸突然凌厉起来，扯下季姜的手，便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力道狠得仿佛要吃了她一般。
季姜望着妃红的帐顶眨了眨眼，一滴晶莹的泪从眼角渐渐滑落，消失在凌乱的鬓发中。
最后再放纵一次吧……
好在只有一次长安便放过了她，她已是精疲力尽躺在床榻上半分不想动弹。
长安捉了她的手吻了吻她微湿的手心，这才起身下榻，取了她的衣裳来细细给她穿好。
皙白修长的手指，在她烟青色的衣裳里来回穿梭，他穿得极其认真，动作轻缓细致，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季姜眼睫轻轻一眨，只觉得心里的酸涩就要满满的溢了出来。
长安似有所感，系着带子的手忽然停顿住，抬头看她水雾弥漫的眼眸，低声问道：“季姜，你喜欢我吗？”
季姜眼睫极细微地一颤，偏过头去没有回答，那滴盈在眼眶里的泪最终也没有落下。
一切已尘埃落定，喜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
长安默默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期望的回答，眼眸里的光慢慢暗淡了下来。
所幸他没有纠结于此，神色如常地给她穿好了衣裳。
流苏见两人起了，忙招呼宫人摆早膳。
今日年节，本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御膳房的膳食也准备得格外丰盛，长长的桌案上摆满了她爱吃的精致菜肴，旁边还破天荒地放了一壶酒。
酒香弥漫，是季姜极为熟悉的桃花酿。
长安取了两杯酒盏，慢条斯理地提起酒壶往里倾倒，澄澈的酒液撞到杯壁发出极为悦耳的水溅声。
他太过平平静静的神色让季姜心里突然有些发慌，也不怨她疑心，他做这样言而无信的事委实做的太多了，她不得不多多提防。
酒已倒好，长安将其中一杯酒盏递到她面前，他眼里一片清明，叫人看着就觉得一副坦荡君子做派。
可季姜迟迟没有接过，那澄澈的酒液就在她面前轻轻晃动，酒香扑鼻而来。
长安也不收回手，就这样举着酒盏静静地看着她。
两人僵持了好一阵子，直到那酒香都渐渐散在风里，长安才低低嗤笑一声，收回酒盏一饮而尽。
季姜看见此举神色依旧平静无波，那酒里没有放东西是应该的，难不成还要她感激涕零？
用完膳，她就差不多该走了。
此去江南路途遥远，季姜不过带了一方梨木箱，里面堪堪几套裙裳，还是她之前从公主府搬来时带来的。
长安登基后送了她许多环钗罗裙，她统统留在了含凉殿，一样都没有带走。
到了宫门口，长安想最后再送送她，季姜温声拦下，面容隐在帷帽下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长安，此去一别，再不相见。从前过往皆随风而去，不必再念。往后，万望珍重。”
说完，她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烟青色的裙摆如水荡漾开来。
流苏之桃匆匆跟了上去，宫城外面早已备好了马车，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直直上了马车。
马车吱呀吱呀在日光中越行越远，只在雪地里留在两条深深的车辊印。
长安立在原地望了许久许久，直到车辊印子在日光中渐渐消融，他才转身离去。
十一默默跟在后面，第一次觉得那个无所不能的君王背影竟是如此的孤寂，仿佛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事能引起他的波澜。
季姜不知，若没了她，长安便再无珍重可言。


第135章 乌水镇的姜姑娘
马车一路疾驰去了公主府后门，怀恩早早就拎了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