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煜今天是自己来剧组的，同样很早。叶晨无数次问他要不要配个助理什么的，他都是拒绝的。至少等过两天拍完那个广告再说。

　　看演员还没来几个，阎瑧据说也还在路上，他捧了个小马扎，拿着剧本坐到了导演旁边，想认认真真问几个问题，还没开口，就看见王期愁眉苦脸的。

　　“王导，怎么了？”他看那样子瘆人。

　　“投资方突然要求在剧内植入广告，不然就减少投资，”王期擦了擦头上的汗，“古装剧，难道要我半当中给你介绍一下珠宝吗？！”他越说越来气，手上卷成筒状的剧本差点被摔在地上。

　　贺煜听见珠宝两个字，挑了挑眉：“投资方是哪个公司？”万一呢。

　　于是他听见了撒旦的名字，顺便带了两个脏话作形容词。

　　“别的不说，咱这剧里突然出现个西方神话里的人，你说算个什么东西。”王期越说越来气。

　　贺煜：“……”这不就好办了吗。

　　他也不管那个小马扎了，拿着手机走到一边，确定没人会过来，半个身体侧着墙拨通了何秘书的电话：“喂……额对就电视剧投资那个事儿……行，你跟他们说说。”

　　贺煜是很出名，不过是在艺人这一块。原身将自己所做的两个行业彻底割裂，导致就算是公司也只有极小一部分人知道他就是老板，手底下的人临时想着多加个要求，就也没顾虑这么多。

　　这下好了，一个电话，瞬间搞定。

　　贺煜坐在休息室里没一会儿，再去看王期的脸色已经彻底好转了。

　　他也越来越意识到把身份公开的重要性，哪天自己把自己坑了可就不好玩了，公布出来免得被人欺负。

　　他仰头哭笑不得，这下就算被人嘲带资进组也没办法辩解了。实锤，彻底实锤。

　　别人都是有背景，结果他自己成了自己的“背景”。

　　还没等他多想下去，刚来的阎瑧拍了拍他的肩膀：“靠这儿干嘛呢，又来这么早。”

　　贺煜立马收起刚才的样子，把本就没多少的精神展现出来：“打了个电话，没什么大事儿。”

　　阎瑧就站在他前面不走了，愣愣地盯了半分钟，直到发现贺煜眼神不对才灰溜溜地钻进化妆间。

　　*

　　今天第一场戏就是贺煜的，同样也是在阎王殿的最后一天，明天开始就要去外景拍摄了。

　　看时间差不多了，贺煜乖乖地画好妆穿着衣服，捧着冕冠溜达到心情又开始糟糕的王期面前：“导演，什么时候开始？”

　　“等着，”王期觉得今天自己的心情简直就是过山车，“那个被塞进来客串的林菡，记得吧？”

　　贺煜点点头，他昨天还特地去查了一下，那个林菡是靠着青春偶像剧爆火的，照理来说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他还顺便研究了一下林菡演的电视剧，发现这人的演技还是可以的。

　　“说要晚点到，我们这边也只好等着。”王期叹了口气。

　　林菡来客串其实本身是件好事，她咖位将近要和阎瑧持平，也能拉一波人气。

　　但王期一切美好的幻想在林菡晚了一天来拍定妆照还各种不满意要求重拍后彻底幻灭，什么脸拍大了显胖了，经纪人都跟着一起折腾他。刚红就这么大排场，生怕黄得不够快吗？

　　这人来的目的这么看上去也过于明确，无非是想跟阎瑧套个近乎。

　　王期越想越生气，他这里一个阎瑧一个贺煜，人气都还挺旺的，也没见哪里不跟他客客气气，连助理的存在感都快没了。

　　因为接下来的几场戏都是要林菡出场的，几个画好妆的人就在休息室里干等着，电暖炉从一个变成三个，还是阎瑧带过来的。

　　贺煜被烘得睡意袭来，靠着后面的墙壁直接睡了，脑袋滑落到旁边人的肩上，甚至还意识模糊的蹭了两下。

　　被当作靠垫的阎瑧：“……”这种情况我是不动好呢还是不动好呢。

　　原本说顶多晚半个小时的，结果过了一个多小时林菡才来，已经快要开始发呆的导演振作了一下，上去迎接，顺路就看见阎瑧向他投来救助的目光。

　　王导：“……把人给我叫起来，等会儿终于开始拍摄了，在剧组就别腻歪了。”

　　阎瑧：“……”这里面似乎有什么误会。

　　*

　　王期假模假样恭敬着把林菡领了过来，她的经纪人跟在后面，旁边有个手里捧着披肩的小助理。

　　她整个人看上去排场倒是不大，碰见刚从休息室出来想一睹这个讨厌玩意儿的贺煜，还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不愧是偶像剧出生，笑得这么灿烂。

　　林菡径直走进休息室，贺煜哆嗦了两下。这人……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贺煜瞬间想起来了，这不就是这段小说里另外一个主角吗。因为这本小说是主事业线，所以女主林菡的戏份少得有点可怜，前期和阎瑧倒是有过些交往，不过也并不多，导致差点被贺煜忽略了。

　　他又重新找了找关于原作的记忆，基本上林菡的那些耍大牌都是经纪人的锅，估计很快就会换掉了。而正是这部叫探仙的剧，让男主第一次对女主有感觉。

　　阎瑧就在一旁，看见贺煜直直伸过来的视线：“怎么了？那女的也没被鬼附身啥的啊，干嘛眼睛发光。”

　　贺煜：“……”原来在你心中我就是这种人吗。

　　“你们两个认识吧？”他指了指化妆间。

　　“嗯？”阎瑧想了好久，“见过啊，之前好几个综艺都正好撞在一起。”他说完疑惑地看着贺煜，贺煜已经开始刷微博了。

　　“不错，”贺煜给阎瑧展示了一下手机屏幕，“有cp粉了。”

　　阎瑧惊讶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关键那个tag人气还不低。

　　等到安慰自己没事儿网络上什么人都有稍微平静下来一点后，他开始关注贺煜的神态：“不是……你为什么一脸儿子终于嫁得出去了的表情。”

　　他甚至怀疑，这个贺煜已经不满足于养厉鬼了，连万鬼之王都要收进来一起养。

　　贺煜忍不住笑了一声，正好这个时候导演叫的外卖到了，喊了一声让贺煜帮忙去拿。

　　贺煜拍了拍阎瑧的肩：“让阎王当我儿子？我还没这么大本事。不过你年纪也不算太小了还母胎单身，稍微加油一下吧。”

　　阎瑧：“……”像极了催婚的父母。

　　等一下你是怎么看出我母胎单身的？！

　　原来算命的这么厉害吗……

　　贺煜已经走远了，阎瑧抱着肩，叹了口气。往化妆间伸出半个头看着林菡，她乖乖地坐在座位上，右边的座位是那个傲气十足的经纪人，翘着二郎腿将近要鼻孔看人。

　　阎瑧有点不解。这小姑娘好看是好看，可还没那个贺煜小朋友有意思呢。

　　*

　　贺煜拎着外卖回来，是十几杯奶茶。王期说了等阎王殿的戏杀青了就能喝，也算是给了所有人一点动力。

　　贺煜直勾勾盯着奶茶眼馋，这一幕正好被镜头拍了下来。

　　全部都准备就绪了。林菡在里面饰演的是瑄莲仙子，是阎王的故交，用流行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手握剧本的角色。

　　拍摄开始。

　　坐回座位的阎王手像是随时要把把手捏碎一样，整个人都紧绷着。

　　身后一个身着紫白衣裳的仙子缓缓走来，肌肤胜雪，眼中仿佛是一弯明月，与阎王殿的黑暗有着鲜明的对比。

　　“瑄莲？”心情大坏的阎王转头看她，那份美貌在他眼中并不存在，“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

　　“我哪敢看阎罗王的笑话，”瑄莲仙子站在他旁边，“是你让我来的，忘了吗？”

　　阎王看着她，几秒不语。意识到是自己被冲昏了头脑，忘了之前的邀约。

　　“帮我盯着楚宁，”他看向大门外，那个早已走远的少年像是就在那里，他犀利的眼神软了下来，“必要的时候，出手帮他。别告诉他是我让你这么做的。”

　　瑄莲摇了摇头：“你分明可以救他。”

　　阎王欲张口解释什么，可到嘴边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好脸转向另一边。

　　最后在瑄莲意味深长的笑声中结束了这个镜头。

　　大家状态都不错，王期意外的在于那个在电话里仿佛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林菡这次发挥居然这么好，又是一次过。

　　之后还有几个细碎的镜头，瑄莲法力耗尽被楚宁搂着腰什么的，贺煜坐在小马扎上看着，冕冠放在膝盖上，一边喝奶茶。

　　导演看他很累，特地说给他两杯。

　　贺煜也没多想，挑了两杯看上去最甜的。

　　他还挺喜欢吃甜的东西的，不过原身抽的烟他是一丁点也接受不来。

　　拍摄到了下午就结束了，一直都很顺利，每个镜头都能用。王期也算是放心了，这大小姐倒不全是坏处，就是要提防那个把林菡捧在掌心里而看扁其他人的经纪人。

　　“这经纪人和林菡有点亲戚关系，”阎瑧喝着贺煜给他挑的青柠绿茶，挺醒脑，边喝边给他八卦，“自家人火了就趾高气昂的，林菡之前含蓄地跟我说过想换了他。”他摇了摇头。

　　贺煜对他眨巴了两下眼睛：“不错，跟人家小姑娘挺会相处的。”

　　阎瑧头上顶着省略号：“想什么呢，那个时候杀青宴，她正好坐在我旁边，挺聊得来的。”

　　贺煜慈祥地点了点头。

　　阎瑧：“……”不行，不能再说了，再说这孩子绝对要硬撮合他俩。

　　*

　　等两杯奶茶喝完贺煜也卸了妆，跑去跟王期说明天下午来不了，王期很仁慈地答应了，顺便还嘀咕了一句：“你和阎瑧下午都要走，看来明天下午我是不用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