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佣人多了几个，说是来照顾我的，可人再多，也代替不了我妈妈，她们做的菜也没我妈妈做的好吃。

　　爸爸还是老出去吃饭喝酒，每次回来的时候都是醉醺醺的。

　　这一天他又喝醉了，我掀开被子过去看，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好像在哭，但是我不确定，因为我没进去。

　　我不想进去，我恨爸爸。

　　如果不是他常不回家，妈妈也不会出门去买蛋糕，更不会离开我。

　　后来我忽然发了次高烧，烧得莫名其妙的，整个脑子都是迷糊的，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梦，我已经分不清了，只依稀记得妈妈在朝我招手，手里还拎着一个蛋糕。

　　等我醒来的时候身边坐着一个女人，我下意识地觉得那是我妈妈，我伸出手抓住她的手，喊了一声妈妈。

　　可等我看清楚了才发现，她不是我妈妈，而此时她已经把我抱在了怀里面，还在安慰着我，我用力地推开她，光着脚下床到处找我妈妈。

　　那天我在屋子里发了很大的火，被我爸扇了一巴掌，他说我在发疯，说我妈都没了几年了找什么找。

　　不，这怎么会，我记忆里她刚出去买蛋糕，让我乖乖在家里等，怎么会没了几年了？

　　我爸还想打我，是刚才那个女人护住了我，可是我不会感激她的，一定是她把我妈给害死了，就是为了贪图我爸的那点可怜巴巴的钱。

　　这个坏女人，还要在我面前演出一副善良的样子，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他们都露出真面目的。

　　我努力学了很多东西，想要自己强大起来，早晚有一天要我爸后悔还要他们哭着求我原谅。

　　可是那个女人嫁进来没多久就生了个孩子，也是个男孩儿，长得很好看，总是跟在我后面喊我哥哥。

　　很烦，像个尾巴一样粘着，我总是喊他跟屁虫，他却不知道我讨厌他，还以为我是逗他玩儿才这么叫的。

　　有一次我带他去捉迷藏，让他躲起来，我去找。

　　可是我根本没去找，我直接和同学去了图书馆，在那里看到晚上才回了家。

　　等回了家我才知道，那个跟屁虫还没回来，我在心里窃喜，谁让你跟着我，谁让你和你妈要霸占这个家的，我没说白天的事，想让他在野外待一晚上，让他长长记性，这样以后都不会再粘着我了。

　　可是等吃完了晚饭，那个跟屁虫还没有回来，我偷偷出去找了一下，先前让他藏的地方已经没有人了，只有一只鞋子留在草丛里。

　　我当时害怕极了，他会不会死了，那这鞋子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心虚多一些还是害怕多一些，我直接将那只鞋塞进了垃圾桶，等我回到家的时候爸爸和那个女人赶回来了，是佣人看跟屁虫没回来打了电话。

　　他们急地在大厅里转来转去，那个女人哭了，这还是从她嫁进来以后第一次哭。

　　他们问我，我说没看到，下午玩儿了捉迷藏他就回来了，而我一直在图书馆，我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好在他们没有起疑。

　　他们在楼下报警，打电话叫人去找，我上了楼，打开手机才看到了好多个未接电话，打来的是班上一个坏孩子。

　　他被我骗过几次，又被我收拾过几次，不过他都不知道是我找人收拾的他，还以为是我救了他，一天到晚都跟着我听我的。

　　电话回过去我才知道，他把那个跟屁虫带走了，还捆了起来。

　　这家伙胆子是真的大，是我从没想过的。

　　在他问我要不要揍一顿再送回来的时候，我竟然犹豫了，因为我不想他回来，我已经因为他们母子俩失去了妈妈，我要他们也尝一尝失去亲人的滋味儿。

　　我给那个人打了一笔钱，让他把跟屁虫丢远一点，让他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可是我失策了，凌晨的时候那个跟屁虫自己回来了，也不知道他哪儿来那么多力气，竟然能走那么远的路跑回来，而且更致命的是我在楼上听到他跟他妈说是我找人绑架了他。

　　我一时不敢下楼，不敢开门，不敢和他们对峙，因为我确实打了钱，确实让他们把他带远一点不要再回来了，我想要他消失，这是真的！

　　我以为我爸会立刻上来揍我，可是他没有，很快家庭医生赶了过来，我一直没睡，贴着门听着门外的动静。

　　从小我没少做坏事，但从未败露过，这是我第一次因为做坏事而心虚，我在怕什么，我也不知道。

　　砰！

　　我紧贴着的门忽然被踹开，连带着我也被我爸给一脚踹飞坐在了地上，我还来不及爬起来就被我爸拎着衣领去了那个跟屁虫的房间。

　　我站在床边一下子吓住了，他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是被那群人打的，还是回来的路上摔的，还是他为了栽赃我故意把自己弄这么严重的？

　　我爸说要送我去管教，说要把我打得和他一样重，让我把这身伤还他，那根粗木条已经打在我身上了，我感觉肋骨都要断了，我咬着牙没哭，我恨，心底越来越恨，可第二下却没再打下来。

　　我抬头的时候看见那个女人拦住了，她掌心都红了，被木棍给磨的。

　　我当时觉得她虚伪极了，为了讨好我爸竟然连自己儿子的命都不在乎了，果然是个现实的女人。

　　我被关在家里反省了三天，三天之后我再去学校发现那群人没在学校了，说是被关起来了。

　　我仔细一打听才知道，是那个女人做的，她没追究我的责任，却把那群人给关了起来，听说还狠揍了一顿，对方家长看到姜毅身上的伤连拦都没拦，就让那个女人打。

　　我忽然想起来，难怪昨天她回来的时候身上衣服都刮破了，头发也有点乱糟糟的，手背上还破了皮。

　　那是我第二次看她失态，第一次是我发烧她抱着我被我推开坐在地上的时候，第二次是她去给她儿子报仇。

　　那个跟屁虫身上的伤躺了一个月才好，在那之后就再也不跟着我了，他也开始话很少，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开始学很多课程，我感觉他比我都要忙了。

　　那天晚上爸说让他小学跟我一个学校，我还没来得及拒绝他倒先不答应了。

　　果然爸很宠他，他说不去爸就没再说了，这样也好，起码不用在学校里碰见，也不用让别人知道我还有个弟弟。

　　以前一直都很烦他跟着我的，可现在如愿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反而不高兴了。

　　每次放学回家他都一个人在院子里玩儿，看见我了也再不喊我，总是瞪我，有一次还把我的作业给悄悄扔进浴缸里，我上楼的时候他站在门口准备走，衣袖都是湿的，却就是不承认。

　　那天我放学回家，在路上看见个男孩儿一个人蹲坐在边上，身上脏兮兮的，像是刚被人欺负过，一个人坐在那里哭。

　　我忽然就想到了家里那个再也不跟着我的跟屁虫，鬼使神差的我把他叫上了车，还去帮他出了头。

　　我下手很狠，又常练，那群人被打得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我也不知道是在替那个叫做时权的男孩儿出气，还是在替那个跟屁虫出气，可是他受的那些伤分明就是因为我啊。

　　我啊，好像就是这么矛盾，一直这么矛盾。

　　我打人的事很快就让我爸知道了，但是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对方根本没追究，也就赔了点钱。

　　那天我才知道，这个世界是金钱和权力说了算的，所以我要更加强大，这样我才能做我想做的事情，保护我想保护的人，也许我足够强大，我妈就不会离我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