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

　　赵霓刷完牙想起在梦里原嘉铭拿出来的那只布娃娃。

　　那只布娃娃被她扔了。

　　就在前天跟他吵完架后，它从二楼的窗户直接砸到楼下的沥青路面上，不死即伤。

　　她当时并不心疼，现在结合着梦里的景象，她又后悔极了。还是舍不得，那是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她不知道能不能在楼下的垃圾桶里找到，但还是想要去试试。

　　她洗了把脸，匆匆想要下楼，却被陈若玫拦住，横着眉毛问赵霓去哪。

　　“我布娃娃前几天不小心掉到楼下了。我去看看还在不在。”赵霓张口随口说道。

　　“前几天掉的怎么可能还在？赶紧去吃饭，上课要迟到了。 ”陈若玫赶着她去吃饭。

　　早饭吃了一半，原嘉铭就从房间里出来了。黑色套头卫衣，灰色长裤，脚上是一双黑白的帆布鞋，鞋头有些脏。

　　陈若玫见他今天起得这般早，觉得反常，扬着声音“和善”问他：“小原起了？来吃早饭吧。”

　　赵霓看了陈若玫一眼，觉得妈妈装出来的殷勤表情实在是假。

　　原嘉铭弯了一下嘴角，低声说：“不用了阿姨，我出去了。”声音很哑，没睡醒的样子。

　　赵霓盯着他的脸看——

　　眉头轻蹙，嘴角抿着，很不爽的表情，一看就是没睡饱又被迫起床。

　　之前的原嘉铭都是等到她中午放学回来后才慢腾腾地出房间门，今天真的有些奇怪。

　　赵霓又觉得他真的像狗——

　　狗就是这样，睡不好就会龇牙咧嘴。

　　原嘉铭一关上门。

　　陈若玫就问赵霓：“他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我哪里知道。”赵霓摇头。

　　“是不是要去做什么坏事情了？”陈若玫小声地问。

　　陈若玫一直都对原嘉铭没什么好印象，那些关怀和嘘寒问暖都是她秉着自己的身份装出来的。

　　应该没有长辈会喜欢一个陌生男孩儿住在自己家里，何况这个男孩儿初中毕业后就没再读书了。整天也没正事做，只是窝在房间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三餐也只吃两餐。?

　　赵霓不高兴了，喊了一声：“妈！你别老是这样揣度别人。”

　　“那没办法，他这几个月几乎都待在房间里，今天突然这么早出门，能做什么好事啊？就应该赶紧让他搬出去，免得带坏了你。”

　　“唉……你爸，人也不着家，反倒还我们家里带了一个混混，真以为我们母女俩会什么防身的功夫吗？”

　　“他不是混混。”赵霓用汤匙敲了敲碗底。

　　“你是不是缺心眼？以后除了必要的时候，少跟他接触，省得被他带坏，他不读书的，你别学他。”陈若玫推了推她的脑门。

　　赵霓见说不过她，也不再辩解，闷着头把碗底的粥喝完了。

　　中午放学经过后门那家网吧的时候，赵霓看到原嘉铭了——

　　蹲在网吧门口边上抽烟。

　　周围还有几个人，烟雾缭绕，都穿得很少，可他最好看最拔眼。

　　他也不说话，就是盯着不远处抽烟。

　　赵霓的身边经过好几个女孩儿，都穿着鼓鼓的校服，小声又激动地讨论着原嘉铭。

　　“帅哥！蹲在那里抽烟的那一个。”

　　“真的帅啊！”

　　“以后常来这里逛逛，好养眼。”

　　“你上去要个微信？”

　　“不行，你怎么不去？”

　　赵霓看了那两个女孩几眼，心里吐槽，要是被原嘉铭知道她们在议论他，肯定要给她们翻几个白眼，能凶哭她们的那种。

　　赵霓觉得原嘉铭应该没有看到她。

　　她还没跟他打招呼，他就站起来把烟碾灭，转身进了网吧黑黢黢的入口。

　　穿着校服不方便跟进去，她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他许久没出来便失望地离开了。

　　网吧里。

　　刘其源踢了踢一直坐在窗边的原嘉铭，惹得他扭头看他——

　　原嘉铭浓眉紧簇，一股不耐烦的气息几乎要扑到刘其源的脸上了。

　　“你坐这干嘛？”刘其源退后一步，有点怵。

　　原嘉铭并没有理她，又转头看了一眼窗边，见女孩儿已经消失不见后，才慢腾腾地说了一句：“你很闲？”

　　“你来a市三个月了住在哪里？你爸朋友家里？”刘其源问他。

　　他和原嘉铭从小就认识，两人小学和初中都是同学，也都在初中毕业后就都没再上学了。他来了a市打了几年工后又贷款开了在二中学校门口开了一间网吧，原嘉铭就留在老家，初中毕业后的那个暑假两人还经常约着出去玩，后来他打工忙很少回家了，两人就渐渐丢了联系。

　　昨天刘其源听说原嘉铭也来a市了，还来了快三个月了，就怒气冲冲地联系了原嘉铭，先是骂了原嘉铭一顿为什么都没有来找他，又让他来网吧找自己。

　　原嘉铭答非所问：“马上就要搬了。”

　　又说：“你给我介绍个地方住。”

　　“住那里不是挺好的吗？还不用付房租，你知道在a市房价多高吗？”刘其源劝他。

　　原嘉铭只说：“你帮我尽快找个房子。”

　　“怎么了？你爸朋友为难你了？”刘其源忍不住多问两句。

　　当然，只换来了原嘉铭的一个白眼和一句“不关你的事”。

　　网吧里的网管来喊刘其源，说是有事找他。

　　刘其源离开后，原嘉铭继续望向无人的窗口，玻璃外的赵霓已经走了，背影都消失不见。

　　他回想起刘其源问他为什么要搬走？

　　原因有很多——

　　寄人篱下始终不妥，一开始拗不过自己的父亲便来了赵家先住着，来了以后发现赵叔叔竟总是不在家，家里只有陈若玫和赵霓。

　　他本来想要着尽快搬走的，但又像刘其源说的，a市出租屋的价格也不便宜，他回不去也没地方住也只能在赵家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尽量不出门，总是窝在房间里写写代码赚外块。

　　最近赚的钱差不多够了，正好准备找地方住，刘其源就给他打电话了。

　　想着刘其源在a市待得久，他就答应来见他了。

　　刚才刘其源问他，他在赵家是不是被为难时，他的脑子里就出现了赵霓的身影。

　　是的，被赵霓为难了。

　　这个年纪女孩儿的心思很容易便能看出来。

　　见到他时，她眼里的光亮和欣喜他都能发现。之前也遇见过不少这样的情况，但她是特殊的，他住在她家，总归是不方便直接拒绝。

　　他试过表露出自己的态度——

　　不喜欢，不接受，不回应。

　　可赵霓就是假装看不见，总是在为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