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就到春天了吗？”

　　“之后就到春天了。”

　　电话那边的少女笑声低婉，和印象中羞怯可爱或寡言温顺的样子都有不同，小女孩好像又长大了一些。

　　聊了半个多小时，薄野翎那边才担心影响他工作准备挂电话。

　　泽田纲吉一时不想道别，又清楚想要履行回家过年的约定就不得不去处理各种事务，只好默认让对方先挂电话。

　　少女已说完了再见，临要挂了，手机却迟迟没有出现挂断的声音，他刚想问，就听见对面的女孩静默了几秒后继续说，“哥哥，早点回来——”

　　薄野翎的声音低缓，像在念一首诗，“我很想见你。”

　　说完话，薄野翎才挂了电话，她在沙发上倒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怅然，于是又凑到泽田奈奈身边去缠着要抱。

　　泽田奈奈笑着说她过于黏人，薄野翎也不管，就要和妈妈黏在一起。

　　虽然说已经抱怨了几次冬天太冷，但薄野翎也没有要因此转换季节的想法。

　　冬天也有冬天的快乐，能和妈妈二十四小时赖在一起就已经绝顶幸福。

　　“但是那也不用连买菜也要一起去吧？”寒风呼啸，泽田奈奈和薄野翎走进商场，身边的小姑娘穿的很厚，围巾也绕脸裹了几层，但手却依旧冰凉。

　　泽田奈奈握住对方的手，忧虑又不解，“怕冷又一定要跟我出来，明明出门前手还很暖和的。阿翎以前好像没有这么怕冷的。”

　　“是天气太冷了。”薄野翎推说着，催促泽田奈奈一起去买东西。

　　她的体质确实变差了一些。

　　大概是在静冈因大出血而引起元素暴走之后的事，本来身体就非常衰弱，睡了三天醒来并回家后又发现家里出了事，接下来又是连着半个多月在海上漂泊的日子。

　　她的身体没有养好，体质变得很差，从意大利回日本的路上也经常生病。

　　还好商场里暖气充足，没多久薄野翎就回暖了，她提着菜跟泽田奈奈结账回家，走到一半下起了雨。

　　冬天的雨裹挟着一股刺骨的寒意，比起下雨倒更像是在下刀子，走在其中都觉得空气湿冷刺鼻。

　　不过薄野翎早有准备，她出门便带了伞，便与泽田奈奈分别撑起伞一同踏入雨幕中。

　　路上的行人不多，车流来去溅起水花，裹成一只熊的薄野翎走在泽田奈奈身后，闷着头跟着对方回家。

　　雨越下越大，耳边是雨落伞面的声响，鼻间是冰冷洁净的雨水气味。

　　薄野翎在围巾里捂得气闷，刚拉下围巾，却忽然在雨水味中嗅到丝丝血腥味。

　　她脚步一顿，停在路中，沿着血腥味嗅过去，忽然在步行街的外围捕捉到一个在檐下躲雨的身影。

　　雨太大了，远景近景都被模糊，变成一片清净索然的色块，只能看见那人深色的衣物。

　　薄野翎似有所感，跟泽田奈奈打了声招呼，便打着伞走了过去。

　　走得近了，薄野翎才看见确实是熟人。

　　黑发的青年倚在墙边，衣物有些单薄，正盯着脚下那一块发呆。

　　他的鞋面裤脚已经被雨水打湿了，衣服和短发也有些湿润。

　　察觉到薄野翎的接近，他抬眼看向了薄野翎。那一眼的意味有些凉薄，和这淅淅沥沥的雨水有些微妙的相似，随后似乎是察觉到了来人是谁，他缓了缓凝在眉宇间的戒备与疲倦。

　　“阿武，你受伤了吗？”裹得像只熊、却看起来十分温暖的少女已经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将伞面遮过他头顶。

　　雨声大，少女的话语被模糊了不少，他只能看见对方的眼睛，温柔担忧。

　　第二百四十八章

　　山本武是在前两天被调回日本的，他在巡查基地时遭遇伏击重伤，第二天便被调回日本休养。

　　伤势很重……

　　枪伤不计，光是从左肋斜劈到腹部的刀伤就险些致命，还好救援来得及时，不然这会儿他就已经可以准备被扫成一片装进骨灰盒了。

　　可即便已经伤成了这样，山本武在被送回日本分部接受治疗的路上，还不得不接受狱寺隼人和斯夸罗的连番嘲笑，甚至还被怀疑是为了逃掉繁杂的后续工作和年底总结故意受伤，职场上的塑料同事情可见一斑。

　　“武，阿武？”一记来自老父亲的头栗不轻不重地落在脑袋上，山本武回过神来，就看见已经系好围裙的山本刚正双手环抱，故作不满地盯着他：“要出门的话就不要在这里发呆，占着我的厨台了。”

　　“抱歉抱歉~”利索地把刚装好的寿司盖上，轮廓硬朗的青年露出一个如少时般爽朗无害的笑容。

　　冬日的午后难得有几缕阳光，只是风一吹，还是让人觉得冷。

　　山本武提了寿司出门，往泽田宅的方向去。

　　昨天下午恰好碰见的少女帮他治好了盘亘在胸膛的余伤，作为答谢，他答应了对方玩笑似提出的想吃阿武家的寿司的要求。

　　街上的人不多，山本武来到泽田宅门口，按响了门铃。

　　虽然昨天在雨幕中匆促见面时就已经察觉，可等到蓝眸盈满笑意的少女打开门、弯着眉眼对他抿出一个笑的时候，山本武才切实地感觉到三四年前那个羞怯稚拙的小女孩长大了。

　　她亭亭玉立地站在门边，眼睛似乎还如以往纯澈，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经年的风，在吹拂过山川海岳后施然回到原地，被磨砺得温柔而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