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攸宁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也没怎么安慰黄毛，一开口就是重点：“十万块——”

　　黄毛：“次奥！我特么和那群人渣拼了！”

　　当即按下了拨号键。

　　几秒钟后，话筒里传来了手机提示音：“您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播。”

　　黄毛咽了咽唾沫，刚刚鼓起来的勇气，就仿佛被撞在了一个氢气球里，稍微手上一哆嗦，那点胆量就跟着上天了。

　　黄毛抬起头来，有些怂的看向温攸宁，“打、打不通。”

　　一直跟在温攸宁身边的隋既明终于移开视线，同样温声道：“别急，等下继续。”

　　黄毛：“……”

　　对上这个人饱含鼓励的眼神，他艰难的点了点头。

　　几分钟后，黄毛再次按下了拨号键。

　　这一次，电话很快便就接通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有些疲惫、似乎还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喂，谁啊？”

　　黄毛微微睁大了眼睛，因为过于紧张，一时间甚至有些忘词了，磕磕巴巴的说道：“你、你好？”

　　电话对面疑似张三的人表现得相当不客气，吊儿郎当的回应道：“嗯，好，你谁啊？什么事？”

　　黄毛磕磕巴巴，舌头都捋不直了，“我、我是、我想，那个——”

　　眼看着黄毛这戏要演不下去了，温攸宁微微蹙眉，倒是也没对黄毛过于苛责，直接朝他伸手，把手机拿过来之后，直接塞给了自己身边的隋既明，做了个“你来”的手势。

　　隋既明稍稍愣了一下，但是，他是绝对不可能让温攸宁失望的，立刻压着嗓子，努力捏出了一个和平时强调不太一样的声音，“诶，您好，是张老板吧？”

　　这种明显带着几分谄媚讨好的声音，显然让对方非常受用。

　　一时间，电话那头那个不耐烦的声音，都变得稍微和煦了一点，不过，依旧是追问道：“你谁啊？”

　　隋既明看了黄毛一眼，黄毛疯狂摆手，生怕他用自己的名字。

　　隋既明想了想，索性随便编了个常见的名字，黄毛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原本怦怦直跳的心脏，也终于落了下来。

　　捧着对方说了几句之后，隋既明打着有一笔好几百万的“大生意”和对方商量的名号，主动约了对方出来。

　　多少有些出乎意料的地方在于，对面那个人，竟然很快就答应了下来，因为隋既明说话里一直捧着他，对方还相当干脆利落的直接报出了一个酒吧的地址，让隋既明晚上过去找他。

　　挂断电话之后，黄毛长长的松了口气，还有些讪讪的开口道：“不、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太紧张了。”

　　温攸宁和他摆了摆手，反正人都已经成功的约出来了，这些意外的小波折，也就无须在意了。

　　等到温攸宁这边三人从单独的房间里出来，转头和王主任等人汇报了情况之后，王主任也不由得纳闷起来，“就这么轻易的把人约出来了？对方甚至都不怎么认识你们，这也太随便了吧？”

　　温攸宁轻声道：“对方表现出来的，对隋既明给出的那几百万的生意非常感兴趣。”

　　查茶微微拧了拧眉，不解道：“几百万而已，就算是搞民间高利贷、或者小额信贷的，一般来说，眼皮子也不至于这么浅吧？”

　　局座在旁边老神在在道：“说明在对方心里，这几百万是很大一笔钱。”

　　应该说，对大部分普通人来说，几百万都是很大一笔钱。

　　唯独，对于搞小额信贷的人来说，应该见多了资金流水，虽然不至于完全不把几百万不看在眼里，但也不至于太把这几百万当回事。

　　赵鹏宇若有所思道：“他们的经济状况，应该比我们想象中要糟糕一些。”

　　温攸宁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想到自己被扣掉的那5000块钱，再加上超市买东西白送的那个小垃圾桶，突然就觉得，对面这个反应，好像也不是那么让人意外……

　　在他们看来，【惊悚直播】出现的悄无声息，蔓延得令人心中惊惧，最重要的是，这种能够把现实世界的普通人凭空拉扯到未知的恐怖直播场景中的力量，根本让人无法破译和理解。

　　以至于，面对【惊悚直播】的时候，温攸宁他们一开始的时候，完全是硬撑着、堪称百折不挠的寻找各种办法，试图找到对方的薄弱点，用堪称以卵击石的方式去击破。

　　至于后来，他们发现了越来越多的破局方式，也意外的发现了【惊悚直播】和现实世界的酆海市越来越多的联系后，即使，他们现在依旧弄不清【惊悚直播】的原理，但是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有种说不出的压力感，已经在被渐渐的打破了。

　　【惊悚直播】并非不可战胜，他们也从来不是在孤军奋战。

　　甚至于，他们现在可以很负责任的说，【惊悚直播】虽然恐怖，但是，它的确就是一个有些僵化的程序。

　　或许以人类的力量暂时还无法彻底破译【惊悚直播】，从技术层面上解决这个恐怖的存在，但是，他们完全可以凭借人类更加活跃的思维，哪怕是钻空子也好，只要暂时控制住【惊悚直播】对普通人的伤害，他们最终还是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到了现在，所谓的“张三小额信贷公司”已经渐渐浮出了水面。

　　温攸宁甚至突然有种预感，或许，解决【惊悚直播】需要花费的时间，并没有那么漫长……

　　正在这时候，跟着局座一起在这边帮忙的苏铭，突然拿着好几份A4纸打印的文件走了过来。

　　他一边把警察局这边反馈回来的资料分发给在场的所有人——隋既明这个一直在努力当志愿者的编外人士除外，一边开口说道：“刚刚查到的张三的消息。”

　　苏铭的语气里，同样有些不敢置信的意味。

　　“我从运营商那里调取了这个电话号码所属人员的信息，还从他们营业厅的监控录像里，直接找到了本人的画面，和人脸识别的数据库对了一下，确定使用这个手机号的人是他本人。”

　　张三的本命当然不叫张三，但是，这个手机号的主人真的姓张，名字也很简单，叫张川。

　　胖哥瞅着身份证复印件上那张隐约带着点凶相的脸，然后又瞅了瞅身份信息上的名字，忍不住吐槽道：“横看是个川，竖看就是三了。”

　　温攸宁速度很快的翻阅了一遍刚刚拿到手的这份文件。

　　除了张三本人的信息之外，里面也包含了张三家人的信息。

　　除了一个户口本上明摆着的父母之外，还有两个从通讯运营商的通话记录单里锁定的两个有过频繁来往的号码，疑似是女性朋友的那种。

　　——不过，这年头很少有人用短信了，单单只是调查通话记录，远不如直接把这个手机号码注册过的微信等社交软件的聊天记录一起调查一遍之后，来得准确。

　　温攸宁又翻了一页A4纸，这上面是好几个银行账户的情况。

　　苏铭解释道：“张三本人的银行账户没有明显的异常交易，但是，资产总额近期出现了不正常的快速增加。”

　　温攸宁：“资产快速增加，银行和税务局那边的大数据，应该都会报告异常吧？”

　　苏铭摇了摇头，“这个正是我要说的地方，张三的资产大量增加了，税务局那边的个人所得里没有这一部分，银行也忽略了资产的来源，双方的大数据筛查系统，似乎都忽略了这一部分。还是我刚刚去银行调数据的时候，他们的经理才突然发现，自己这个支行不知道什么时候莫名其妙多出来了一个VIP客户。”

　　查茶语气幽幽的讲了个冷笑话：“他去查一下，张三的资产什么时候到达他们VIP客户的标准了，就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了。”

　　苏铭笑了笑，干脆的回答道：“张三的资产快速增加，是从大概半年之前开始的。”

　　“半年，六个月？”王主任多少有些诧异，“这个时间点，好像和我们最早知道的，【惊悚直播】开始传播的时间对不上了。”

　　温攸宁的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道灵光，顿时开口道：“但是，六个月钱这个时间节点，和那个打架斗殴然后入狱的人进去的时间对上了。”

　　李伊凡听到这，脸上的表情怔了一下，突然道；“如果张三和【惊悚直播】的幕后黑手有关，那么，他们开始炮制【惊悚直播】的时间，应该比六个月前更早！？”

　　一时间，所有人的脑子里都仿佛轰然一响，鸡皮疙瘩都要从胳膊上冒出来了，顿时有一种头皮发麻之感。

　　这个恐怖的东西在酆海市传播的时间，很可能远比他们想象中更久。

　　局座终究是犯罪分子见得多了，虽然也心中震撼，但还是抬了抬眼皮，冷静的说道：“我们能查到的最早报警的人，和【惊悚直播】开始蔓延的时间是能对上的，更前面这半年的时间，应该是他们的准备时间。”

　　温攸宁突然道：“查过张三在那家超市的购物记录没？”

　　苏铭一愣，“没有。”

　　温攸宁直接去打电话了。

　　以张三近乎于无的防备心，温攸宁突然觉得，或许，超市的购买记录，能给他们带来更加全面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