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牢牢将自己的握住，女郎偏过头：“大人？”
“抓紧我，这里人多。”
“嗯。”
掌心被男子稳稳攥着，茯苓觉得莫名安心极了，余温从他手上传过来，一直暖到心底，不多时，金华带着她从密密麻麻的人流中脱身，来到一处稍微僻静的街巷。
“前面好像有人在卖糖画，我们去瞧瞧？”
“好啊。”
坩埚里融化了的饴糖呈亮黄色，被手艺人用小勺舀起，在石板上飞快地来回浇铸，金华让他画了两人的剪影，把粘上竹签的小人儿递给茯苓，两人仍旧牵手走着，落在他人眼里，真是一双登对的才子佳人！
透明的黄糖折射出昏黄的灯光，三两口就进了肚子里，女郎和青年边走边笑，走入街角一家茶馆，上三楼坐下，登高望远，一同欣赏月色……

第9章


圆月宛如一只斗大的银盘，高悬于深色的天幕中，一两颗星芒闪烁其间，像是朝地上的行人眨巴着眼睛，二人静静坐在茶楼上品茗，周遭的喧嚷仿佛也沉入夜色之中，一并听不真切了……
忽然，茯苓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放下茶杯，将揣在身上的梅花络拿出来，小心翼翼道：“大人，这是我自己打的络子，赶不及您送我的裙衫贵重，却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金华像是知晓这络子由来似的，把它放在掌心里来回翻看，半晌，他抬眼问：“我很喜欢这饰物，帮我把它挂上可好？”
言语间，青年站起身来，茯苓不想让他久候，连忙也走到他面前，低下头，将绳络垂挂在他腰间，再轻轻捋抻衣摆上的褶皱。
“好了。”
女郎一抬头便望见那双浅色的眸子，惊地立时向后了一步，男子却伸手揽住她的腰，不容她再退步半分：“别再退了，后面的围栏不稳当。”
“大人，我——”
暖意隔着轻薄的衣衫传来，茯苓支吾着，连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霞色一路从脸颊飞上了耳尖。
金华轻叹了口气，改将她的手握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怎地就连看我一眼也不愿了？”
“不是，”姑娘慌乱摇头道，“是我容姿粗鄙，怕冒犯到大人您。”
“你何须妄自菲薄。”
青年的瞳色在月色映衬下愈发生辉：“茯苓，我的父母不日就要来了，他们不是来看我，而是来看我将要迎娶的妻子的。”
茯苓抬起头，神情颇有些紧张：“可是、可是我怕自己不够好，配不上您！”
“没有配不配一说，”金华温言哄慰她，“打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在心里认定了，这辈子我只要你一个，旁人再好，也与我无关。”
这语气坚定而又郑重，女郎听得心头发暖，泪花儿直在眼眶打转：“茯苓哪里值得大人如此珍重相待……”
“值得，一千个值得。”
金华上前将她揽入怀中，薄唇落于她额际：“我的茯苓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万两黄金都换不得！”
“大人您又说笑了，”茯苓伸出双手轻轻环住他，“遇到您才是我的福气呢！”
“那么你是答应了？”
“什么？”
“答应嫁给我，与我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嗯，我愿意。”
浮云悄然遮住了满月，楼下的人群似潮水般散去，二人相携返回院落，商量好明天在家中见面，金华便抽身离去……
这天夜里，猫儿没有回来，茯苓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迟迟难以入眠，女儿家总是情思多，她枕着胳膊，心中有几分患得患失，生怕晚上发生的一切全然是场美梦，等到天一亮，这些诺言就像翩然的蝴蝶，打个旋儿消失了！
踌躇半宿，终是阖上双眼睡去，此后又过了三五天，清早，金色的晨晖透过窗棂照进来，她想起和金华的约定，一骨碌从床上爬起，奔进山里采摘所需的染料。
红花长于土层深厚的山丘上，乌梅和槐花则缀在乔木枝头，马蓝取其叶脉提炼蓝靛，茯苓一边摘捡，一边忖度着用量，夏秋的衣服色泽较浅，按理说不用采太多，但她考虑到过冬或许还要用一些染布，便耐着性子在林间奔走，直到身后的箩筐装了个满满当当才肯回去……
摘回的红花尤为新鲜，花瓣上还带着露珠儿，茯苓将其捣碎成浆，加入井水浸渍，溢出来的黄汁用布袋绞去，再拿淘米水冲洗，剩下的残渣捏成薄饼状，放在竹匾里阴干即可。
其余的用料也都分拣备用，茯苓将锅灶搭好，又进厨房把大缸、木板、搅棍、碾布石、卷布轴接连取出来放在院子里。
金华恰是在此时赶到的，药铺巳时左右才拉开门板，他站在原地等了片刻，索性去附近的早点摊子用了碗葱油面，眼瞧这边老板做起生意，他才将昨日写好的纸递过去，确定所有材料都捡齐后，他付好银两，朝茯苓这方行来……
黄檗、铁砂、栗子壳都装在油纸包里，茯苓接过来一一清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