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这么多宝贝你不捡，一个劲儿锄地做什么？”
“谁告诉你我在锄地的，”英招将手中的东西晃了晃，“我注意到周边有大量的瓦砾朽木，地上还散落着雕刻数字、能够转动的铜件，想来此处原本建了间瓦顶木梁的房屋，以及两帐四阿顶的帷幄，可惜早已朽烂倒塌，不复当年的华贵精美了。”
“屋中盖屋，这皇帝老儿可真会享受，没准儿这就是他生前宴请群臣的大厅，一到晚上就钻进这帷帐里，坐享珍馐，畅饮美酒，载歌载舞，宾主尽欢……”
佟存万兀自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中，另一头的鸢尾也被一只错金山海炉攫住了目光，这铜炉器型厚重，上部呈尖锥状，山峦连绵，间有虎猿兽类出没，炉身半圆，波涛聚涌，通体用金丝错出流畅的云纹，细的地方犹如毫发，她刚想将其装入自己的包裹里，被身后的英招连声制止：“先别动！”
“怎么了？”佟存万被他喊得一抖，手里的铜灯差点儿掉在地上，“一惊一乍的，我魂儿都让你给吓没了！”
“你们就不觉得奇怪么，明明有人在我们之前到过这里，地上的东西却都没有动过，这些人究竟去哪儿了？”
“那还用说，肯定是在东边那间屋子里呗，我猜那就是寝陵，里头的好东西最多，他们肯定是想先把棺椁给搜刮干净了，再折回来捞这些剩下的！”
“不成，哪儿能让这些孙子先得手，咱们这就闯过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他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提着板斧就出了门，谁知那第三间石室地势凹陷，他一脚踩进去，当头绊倒在一口棺木上，与里面的骷髅头撞了个脸对脸，登时惊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嘴里咿呀乱叫：“鬼呀，快来人呀，这里有鬼！”
英招奔过去一瞧，只见他大半个身子都栽进棺材里，手脚止不住地扑腾，登时放声大笑：“老佟啊老佟，这屋里又没有水，你学那池子里的老鳖扒拉啥呢？”
“我呸，你才是那王八精呢，还不快来掺一把，我腰给闪着了！”
英招憋着笑揪住他后领，将人从棺木里提溜出来，鸢尾见他坐在墙角直喘粗气，没忍住又戳了一刀：“哟，方才要横扫千军的人是谁啊，我看这儿就剩了只纸老虎嘛！”
“怪不得你俩做了夫妻呢，这嘴一个赶一个损！”
佟存万吐了口唾沫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知是撞了哪门子邪了，回回往这死人堆里冲，真他娘的晦气！”
“定是你出门儿没看黄历呗，”英招在人后溪穴上埋了一针，又伸手给他正脊复位，“没什么大碍，回了家搁床上躺两天就成。”
鸢尾举着火把照亮屋内，只见里面的乌木棺材排列得整整齐齐，数了数居然有四十八具之多，瞠目结舌道：“这儿葬的又是些什么人？”
“还能有谁，那皇帝老儿的亲戚老表呗！”
“我看不像，”英招视线落在其中几副遗骸上，“这些人头上梳着垂髻、绑着发带，身上还穿了朱砂印纹的衣裙，显然都是女子。”
佟存万逐一瞧过去，见棺内情形均如他所言，嘴边蹦出一句话来：“数量这么多，她们绝对是后宫里的嫔妃，叫人拉过来喂了香瓜子，随那皇帝老儿共赴鬼门关了！”
他拎着鹤嘴锄向骸骨周围探去，刨了半天只挖出来一些小铜刀和纺轮，不禁大为光火：“这万岁爷也太抠门了罢，都叫人给陪葬了，也不在棺材里放几件重器，别说金银珠宝了，连个像样的玉镯子都没有！”
“没有珍贵的随葬器物，这说明死者地位不高，可朱砂这类染料在当时却不是等闲人用得起的，她们究竟是何人？”
鸢尾见那些小铜刀细薄锋利，陶制的纺轮小到鸽子蛋一般，心血来潮道：“衣着华丽却又身份低微，还用了纺织工具作为陪葬，这些人会不会是宫廷里负责织造的女工？”
“有道理，她们极有可能是为国君织造成衣的宫女，因此虽然地位不高，仍能身着名贵的衣服下葬。”
“哎，她们是谁我不关心，我就想知道，那万岁爷的寝陵究竟藏在哪儿，这三间屋子里都没找到，难不成还能插上翅膀飞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英招拍了拍他肩膀，“咱们先回中间的石室去，看看有没有能确认墓主身份的东西。”
三人在那堆杯盘器皿中仔细翻找，不一会儿，佟存万高声嚷起来：“你俩快过来，我找到两块刻了字的泥坨子！”
“这是旧时用来封缄文书的封泥，”英招看着其上“仲山御丞”、“仲山祠祀”的字符分析道：“御丞和祠祀都是官职，一者掌管珍贵物品，一者掌管宗庙礼仪，至于‘仲山’二字，应该指的是西岐封国之一仲山国，看来此处果真葬了位诸侯王。”

第10章


鸢尾在一些器物的铭文中也发现了记年的标注，如“十六年”、“二十八年”、“三十二年”等，数目最多的达到了“四十一年”，也就是说，墓主人在位的时间少说有四十一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