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
两人这看似剑拔弩张的状况可把后面的守卫吓坏了，一个是堪称左膀右臂的大将军，一个是旧人新宠，哪个都得罪不起，但也不能置之不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含笑劝道:“关将，陆宗师，俗话说和气生财，况且尊主此刻正在休息，所以是不是……”
话没说完，关陌突然松开手，接着头也不回离去。
陆昀峤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守卫陪笑道:“关将脾气一直都挺暴躁的，陆宗师，您多担待点。”
“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说。”陆昀峤看着他，“包括尊主。”
守卫巴不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满口应承下来:“好。”
*
陆昀峤走进殿中，澄暝已经醒了，单手支颐侧卧于床榻，眼眸微微阖着:“你回来了？”
陆昀峤嗯了一声，拿了条薄毯盖在他身上，屋子里有熏炉，其实并不冷，但他一副虚弱的样子总让陆昀峤觉得他畏寒。
“刚才去哪儿了？”澄暝问。
“山顶。”
“那里有什么好看的。”澄暝叹了口气，“一片空茫，什么都没有。”
“随便走走而已。”陆昀峤看了他一眼，“你饿不饿？我帮你煮点吃的？”
“不用，”澄暝睁开眼睛，“帮我倒杯茶。”
陆昀峤倒了杯热茶端给他。
“谢谢，”澄暝接下来喝了一口，慢慢道，“你记不记得我们认识多久了？”
陆昀峤抬眸看着他，没说话。
澄暝似乎也没准备等他回答，自顾自道:“二十年了，你应该不记得了吧？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因为我见不得光的身份，王室非但容不下我，还处处排挤我，母亲于是苦苦哀求父王把我送到苍梧台学艺，她以为远离王室，远离萧后那群人我就会过得好一点，可她那里知道，魔界首屈一指人人争破脑袋想进去的光华学院内里也是一片肮脏不堪，那些弟子同样嘲讽我，欺辱我，只有你陆昀峤和他们不一样，后来我常常想，如果不是有你这个天之骄子的庇护，我未必能在光华学院待那么多年……”
他声音很平静，就像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陈年旧事，但陆昀峤脑海中却刹那间浮现当年的点点滴滴。
怎么会不记得呢？就连第一次见面时他什么眼神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少年是戒备的，毕竟才十几岁的孩子，初到一个陌生环境，周围又全是不怀好意的目光，有所畏惧也正常，但与之不相符的是那双眼睛格外狠戾，仿佛这样就能掩饰心底的害怕，殊不知这更加惹来那些人的肆意捉弄。
“听说他是魔尊的私生子，是不是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们了？哈哈哈！”
“没人要才送到这里罢了，还觉得自己多了不起呢。”
“不知道他有没有经过入学比试，那么瘦，应该不经打吧？”
“试试不就知道了。”
能被送进光华学院的孩子多半非富即贵，聚在一起更是难免骄纵，渐渐不止于嘴上嘲讽，开始动手动脚了。
少年本来就脏兮兮的，这么一来更加狼狈不堪，他看不过，走上前喝道:“你们在干什么？住手！”
那群人回头见是他，不禁有些胆怯，都道欺软怕硬，陆昀峤虽然不凶恶，但他是所有护法乃至院长眼里的香饽饽，因此那些人立刻作鸟兽散。
他抬脚走到那个一声不吭的少年面前:“你为什么不跑？”
少年冷冷开口:“他们就是想把我打跑，我跑了他们的奸计就得逞了。”
当时他也不过是个孩子，并不理解，但看他瑟瑟发抖的模样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便道:“你身上都脏了，我带你去洗洗。”
少年抬头看着他，满脸警惕和戒备:“你不打我？”
他笑了下:“不打，而且你跟着我，别人也不敢打你。”
因为这句话，从少年到青年，澄暝形影不离跟了他十年，他们日夜相伴，互许诺言，约定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背弃对方。
“你知不知道我母亲当年是怎么死的？”澄暝忽然又开口，打散了一场回忆旧梦。
陆昀峤茫然，只知道是萧后杀害，其中细节却不清楚。
“她是被萧后一剑斩掉了头颅，连下葬都没能全尸。”
陆昀峤垂在身侧的双手轻轻抖了抖，他和澄暝相处十年，他表面上从不主动提，但内心深处对母亲很是眷恋和依赖。
可以想见这对他的刺激和影响有多大。
屋子里很暖，澄暝的声音也终于有些不平静了:“而我自始至终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昀峤，你体会过那种恨的想毁天灭地却又无能为力的感受吗？”
陆昀峤没吭声，他没体会过，但能想象出他的绝望。
“也是机缘凑巧，让我遇到了魔龙魁阴。”澄暝顿了顿，“再后来发生的事就不用我多说了。”
陆昀峤当然也知道，他与魁阴融魂，承载了它千年修为，成功杀了萧后报仇，但这么做的后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