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总有一天，我们的国家会重新恢复和平的。”许音语气笃定，满是坚定的希望。

　　“哦。”

　　收起能核，赫连暄走进洗手间，利落地换起了衣服。

　　许音：“……”

　　又哦。

　　讨厌鬼到底有没有在听她说话啊？

　　许音没好气地朝洗手间方向飞了一记白眼，收拾好病房，她垂首整理着医疗记录，一边扬声叮嘱，“还有，贺涟，营地里的规矩你记一下……”

　　巴拉巴拉。

　　精要的总结一下，就是任何人都不准寻衅滋事。

　　赫连暄推门走了出来，挑了挑眉，张嘴就一如既往的欠儿，“美人儿，你好啰嗦啊。”

　　“我明明是好心——”许音柳眉一竖，转头想要怼她，却是微怔：清风拂过赫连暄披散在身后的长发，她一身单薄的连帽卫衣搭工装裤和短靴，是天然雕琢的惊艳，清绝又标致的杏眼儿乖巧地弯着，就连眼角的一点泪痣，都悉堆着无辜。

　　若不是很清楚这讨厌鬼的臭德性，她也险些要被迷了眼了，许音不自在地转开视线，“赶紧的，好走不送。”

　　赫连暄轻啧一声，走上前，从许音的怀里抽走了医疗记录翻了翻，问道，“救了我的——俞枫，在哪儿能找到她？”

　　本来许音一听话音，还觉得能记起问一问救命恩人的贺涟还算有良心，结果再一听到后面，她恨不能拿起扫把把这讨厌鬼给扫出去，“是俞团长！你怎么能直呼其名？救了你的，是俞团长！”

　　“因为我们都是团长嘛。”赫连暄大言不惭，堂而皇之的不要脸。

　　“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快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知道！我连俞团长身边的乔副官都接触不到！你赶紧走！”许音一把抢回医疗记录，气呼呼地说道：“再见！不，还是别再见了！”

　　“医疗记录上有一处写错了。”赫连暄笑眯眯地抬手，一支笔在她指尖花样旋转。

　　“……我的笔！”许音低头一捂口袋，再抬头，就见赫连暄在医疗记录写了什么，又将笔扔回给她了。

　　“走了。”

　　“……”

　　慌乱地接过笔，许音茫然地看了眼转身离开的赫连暄的背影，又看向医疗记录——被划掉的‘贺涟’两个字的旁边，写着龙飞凤舞的‘赫连暄’三个字。

　　“……！！！”

　　贺涟不是贺涟，是赫连暄。

　　许音立时就反应了过来，又双叒叕被骗了，她气得直跳脚，讨厌鬼简直太讨厌了！

　　*

　　赫连暄心情很好，她闲闲地双手插兜，悠哉地顺着安静的走廊下楼，才发现这栋明显是医院建筑的大楼是半塌的。

　　站在直接暴露在建筑外面的楼梯上，撑着临时加固的楼梯扶手，赫连暄探头朝外看了一眼：被战火肆虐过的医院只余一栋半塌的住院楼堪堪可用，剩下的建筑不是一片废墟，就是一片焦黑。

　　“姐姐，不能趴在楼梯扶手上，不安全哒。”

　　“……”

　　早先就听到了笨拙的脚步声，但懒得理会的赫连暄视线扫过不远处被清理出来的空地上搭着的数顶医用帐篷，回过头，微顿，又低下头，“你谁啊？”

　　“姐姐，我是秦惜惜，今年四岁了。”

　　约一米高，瘦仃仃、白嫩嫩得像一颗小白萝卜的秦惜惜抱着布偶兔，骄傲地挺起胸膛，“我姑姑是秦主任！我姑姑是大仙女，我是小仙女！”

　　“嗤，小仙女？”

　　赫连暄居高临下的打量了一眼小豆丁，弯下腰，动作恶劣地扯了扯长在小豆丁身后形似蝴蝶的翅膀，“谁跟你说你是小仙女了？”

　　“我姑姑说的，我是长了翅膀的小仙女，我会飞高高！”秦惜惜踉跄了一下，也不生气，仰头笑得像个小太阳，“姐姐，你好漂亮呀，你也是仙女对不对？”

　　“嗯，我是仙女。”赫连暄蹲下身，看着小豆丁，咧嘴笑出一口白牙，“小团子，我们仙女都是长我这样的，像你这样的——”

　　“才不是小仙女呢。”赫连暄语调太认真，跟说真事儿似的。

　　“……”

　　秦惜惜呆住了，但她很坚强，没哭，就是小奶音里带了哭腔，“惜惜是小仙女。”

　　“惜惜？”

　　随着脚步声一起传来的，还有温柔的女声。

　　“姑姑！”

　　秦惜惜迈着小短腿，往楼下蹦跶，“姑姑——”

　　拐过楼梯转角的秦琴弯腰抱起了秦惜惜，“嗯，姑姑在呢。”

　　瞥见秦琴的赫连暄眼底划过一抹错愕，她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手指卷着被清风撩到脸颊边的一缕长发，懒懒散散地打量着秦琴，半点儿不见欺负别人家小朋友却被家长逮了个正着的的心虚。

　　又一个熟人。

　　秦琴，特殊变异系异能者，一个真正善良的圣母，上辈子她没少仗着秦琴的善良而坑她（划掉）拉拉杂杂地欠了不少人情。

　　上辈子和秦琴相遇是在末世第二年，那时候的秦琴眉间攒着化不开的悲伤和阴郁，身边也没有秦惜惜，她总显得很痛苦，然而，又善良的像个傻子——随便去哪座基地都会被当作座上宾的秦琴，却只愿意做悬壶济世的游医。

　　秦琴最后的结局，当然是没活过末世第二年，就死了。

　　死在了同类的手中。

　　末世啊。

　　谁知道善良的幸存者，到底要强大到什么地步，才能幸存到最后呢。

　　“姑姑，惜惜是小仙女吗？”秦惜惜瞥着眼泪，身后的翅膀扑扇扑扇。

　　“是呀，我们的惜惜是最可爱的小仙女啦。”秦琴朝赫连暄笑着点了点头，醒来的女孩儿更漂亮了，又乖巧，看起来精神不错，真是太好了。

　　秦琴是那种似水般温柔端庄的长相，她一笑，整个人都是温暖又柔软的。

　　“那仙女姐姐为什么说惜惜不是小仙女？”秦惜惜很委屈，很难过，她眨巴着大眼睛，控诉地看向赫连暄。

　　“……”秦琴微怔，也看向了赫连暄。

　　“我没说，你听错了。”赫连暄懒洋洋地开口。

　　“我没听错！”秦惜惜很气愤，很努力地说教，“我们老师说了，好孩子不能说谎！”

　　“哦，我是坏大人。”

　　“……”

　　秦惜惜傻住了，她抱着布偶兔，一脸的震惊，大概是没见过这么坏的大人，她求助地看向秦琴，“姑姑？”

　　秦琴将秦惜惜保护得很好，小朋友尚且懵懂天真。

　　“嗯……惜惜的仙女姐姐，方便问一下，你刚刚都跟惜惜聊了些什么吗？”秦琴声音温柔，她神色有些意外，看着很乖巧的女孩儿，性格似乎有些乖张呀？

　　“没聊什么，就是跟小团子说了一句她不是小仙女。”赫连暄眉眼弯弯，笑得乖巧无辜。

　　秦琴：“……”

　　秦惜惜：“……”

　　“我觉得小团子这样的，应该是小天使。”赫连暄又慢悠悠地补上了一句。

　　秦琴：“……”

　　秦惜惜眼睛一亮，小朋友的快乐回来了，“姑姑，仙女姐姐说惜惜是小天使，惜惜能一起当小天使和小仙女吗？”

　　“……能。”

　　秦琴无奈地看着一本正经的赫连暄，她莫名觉得，这女孩儿好像……有点儿熊。

　　“我身上的伤是你治的？”赫连暄一派坦荡地问道。

　　“嗯，是我。”微顿，不希望女孩儿有心理负担的秦琴主动解释道：“你不用在意，这是我身为医生的职责。”

　　“哦。”

　　赫连暄瞥了眼秦琴，走了。

　　下一秒，她又退了回来，“我听美人儿说，你们最近要去中央基地，你也会去吗？”

　　上辈子在榕城，她没有在俞枫的第十六军团里看到过秦琴，想来她带着小豆丁一起去中央基地了？

　　“……”秦琴有些跟不上赫连暄跳跃的思维，她反应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呃，对。”

　　果然。

　　赫连暄又走了。

　　秦琴：“……”

　　……等等，美人儿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