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副 - 分卷阅读22
绿痕,风声呼啸,雨声暴烈,更衬得这静室生香,张副官喝了些水,端坐着,眼皮慢慢重了,也不知是几时模模糊糊地盹了过去。然而在他意识的浅表,尚停留着早间甜辣椒的娇声,这时竟一声声、一下下,又重新浮现,变作了急雨下到了他的梦里,张副官手里拿着把坚硬的伞,却怎么也撑不开,急得他又燥又狼狈,一个发狠,头一点,把自己点醒了。他不知怎么竟觉得这短短的午觉把自己弄得浑身发疼。大雨依旧,天好像更暗了些,张副官懵懂地发着呆。
倏地,他听见一声动静,像是什么重物跌落在地,这声音哪怕在雨声中也未能掩过去,他警觉站起,辨出那声音是从甜辣椒的卧房中发出,他侧耳听了会儿,刚想坐下,突然又是一声,这回还有什么碎了的动静。张副官先往大门去,打开门,只有流窜的风声,上下不见人;张副官关好了门,踌躇间只得走向甜辣椒位于走廊底的卧房,听了听,敲敲门,道:“甜小姐,您醒了么?”
里头没有回应。张副官想,大约是听错了,可又觉得那两下很真切,不像听错,正迷惑时,里头隐约是甜辣椒在说话,他起初没听清,又问了一遍,才听见她说的是“张副官进来”。张副官又回头看,走廊和会客厅一时像在海底,暗得一点光都不见了,他不知怎么有种奇异的感觉,好像身体里胀满了铅,把他给往下拼命拽着,心口那处一圈圈晕开,既烦躁,又感奋。因怕甜辣椒里头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张副官小心地推开门去。
甜辣椒的房里一样的暗,这是张副官第二次走入她的卧室,第一次不妨撞入一片轻盈朦胧中,这时那些纱帘仍在,却觉得是一个沉郁浓厚的场所,角落里的香炉熏着香,有香梨味,甜津津,冷不丁又探出微苦的沉香,把那甜味都压了下去。窗帘都遮着,他昨日亲手铺过的大床上,这时正躺着甜辣椒,她侧卧着,一大卷黑发像积雨云那样压住了轻软的被子。张副官走前两步,却听那房门自然地“嗒”一声合上了,他才想又打开,脚底却猛地踩着个碎片,再一展眼,只见床铺边散着白色的碎片,是床头柜上的花瓶打碎了,再看那边,电话机也被砸在了地上,想必刚才那两声动静就从这里来。
张副官看甜辣椒一动不动,像睡着,更不明所以,只想着打扫了,谁知那边像在睡觉的甜辣椒却突然说:“别弄了,就那么着吧。”
“甜小姐,您醒着?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张副官遥遥问。
甜辣椒闷闷道:“我不舒服了。”
“听闻小月季说,您午饭也不曾吃多少……是哪里不舒服?可要请医生来么?”
甜辣椒慢慢起身,张副官见她衣着清凉,目下寻着搭在一旁榻上的晨袍,赶忙取了披在她身上。她身子十分疲软,手肘竟也没撑住,猛地倒向了张副官身上,张副官只得半蹲着身子兜住她上身,两只手前伸着,姿势很艰难。甜辣椒带着鼻音,道:“你坐在床头,坐下。”张副官只觉她头似乎沉沉的,像仰不起,他挨着床,只沾着一点点坐了,说:“甜小姐,我这是外衣,恐怕要弄脏了你的床。”甜辣椒却不说话,只是卧在他双臂之中,胸膛之上。
“甜小姐是哪里不舒服……”
张副官刚说一句,甜辣椒就道:“你别说话,震得我头疼。”原来他胸腔里的共鸣都变得吵闹了,“这不舒服,找医生来也没用的。或许你能解。”
张副官脱口而出一个“我”字,遂想起她不让他说话,赶紧闭了嘴。可是他那股奇异的感觉越发强烈了,强烈得他害怕起来,身子竟然禁不住簌簌轻颤。甜辣椒不动声色,突然闲聊般问:“怎么这时候又来了?”见他不答,笑一下,“准你说话。”
“是。”张副官于是把那两家婚礼店铺的事因与她说了。甜辣椒不大有所谓,说:“我不迷信,只不要下雨就好了,草坪都湿了。”张副官道:“那将军那边……”甜辣椒一听见这三个字,却打断道:“不如就下个月初八。”张副官一愣,怔忪了片刻,随后道:“是,那我一会儿就去定下。”
张副官看甜辣椒精神头似乎好了,虽不知一地杂乱是什么缘故,又不好多问,只想起身,甜辣椒似是有所感应,只把身子往下压,不让他动。“我真的不舒服。”她说。
涂着红蔻丹旋转的双足,打不开的伞,砸得死人的大雨,华尔兹,手指,茜粉的,烟灰的,杂乱的纷繁的,披星戴月的草坪上洒满夜露,她赤足而行,一身瓷青,最后全都是洁白,洁白如玉,如玉,金镶玉。
她已握住他的手。黏得化不开,挣不脱。他又回到那个被人邀请舞蹈的夜里,女同学喷洒在他颈侧的热气,那时他的脚步也如现在这样,不知被什么黏住了,化不开了,挣不脱了。只会傻傻、愣愣,又胆怯、又无措地被人摆布着。
手滑下肩头,是微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