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隔着玻璃坐在对面的白笙笙，秦默只感觉到了疲惫。

　　“还有一年多就能出狱了，笙笙，你再坚持坚持。”

　　没有化妆品和服饰的修饰，白笙笙看起来苍老憔悴了很久，眼下有着很深的青黑，原本秀丽的齐腰长发变成了短发，嘴唇没有什么血色，肤色黑了一点，没有了从前的晶莹剔透。

　　她就这么看着秦默，眼睛睁得很大，却一句话都不说。

　　一时间，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下来。

　　其实秦默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前两个人在一起，好像有说不完的情话，总是轻松愉快的，但现在他们两两相对，却硬是找不出话来。

　　白笙笙深吸一口气，突然问：“姜汀怎么样了？”

　　如果是从前，秦默听到这个问题，想到的是笙笙这个人善良又滥好人，连姜汀都要去关心。

　　但现在，秦默想的是，怎么就没完没了呢？

　　但他还是强忍着心里的烦躁，咬了咬牙，说：“她啊，没什么好说的，就是那样。”

　　他不想提拍戏二字，也不想提姜汀拿奖的事情，要是说了，白笙笙肯定又要心里不对付了。

　　白笙笙嘴角扯了扯，扯出一个略带讽刺的笑，“我虽然在监狱，但也算不上与世隔绝，她拿奖了是吧？”

　　“一个女配奖罢了，她又不是成了影后，有什么好说的。”秦默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

　　白笙笙喉咙一苦，险些哭了出来，秦默又怎么会理解她的执着和不甘呢？

　　她抿了抿嘴，问：“那些媒体最近怎么说我的？”

　　秦默叹了口气，答非所问：“我已经尽量在控制舆论了，笙笙，你在这里好好的，别多想。”

　　白笙笙笑了笑。

　　她不相信秦默这句话。

　　“出狱以后，我还能拍戏吗？”她歪着头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也是她今天同意和秦默相见的原因。

　　“如果你想的话，我会帮你。”秦默低头沉默着，伸手摸了一把脸。

　　白笙笙仔细地看着眼前隔着一块玻璃的男人，仔仔细细地打量，她在试图看出秦默这句话的真假。

　　曾经以为无所不能的人，其实再回过头去看，好像也不是这样的，起码比不过姜汀身后的那个人。

　　“上天不公。”白笙笙牙齿咬在了嘴唇上，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秦默感觉到了很深的疲倦，他叹了口气，道：“我过段时间要去国外一趟，负责秦氏的海外业务，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了。”

　　“没关系，我出狱以后，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在一起的。”白笙笙眨眨眼，迟钝地感觉到一丝心痛，笑了笑。

　　“秦默，只要你不嫌弃我坐过牢，我就不会离开你的。”她眼睛低垂着，鼻头微红，看起来脆弱得不堪一击，“你会嫌弃我吗？”

　　秦默在心里问自己，你会嫌弃这个曾经竭尽全力爱过的女人吗？就因为她坐过牢，答案是否定的，但如果这个女人对他的感情，不像他自以为是的那么干净纯粹呢？

　　秦默没有立即回答白笙笙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那你呢？夏冰阳为了你做了这种事，你对他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终于问出口了，秦默突然感觉到久违了轻松，原来面对这个心底萦绕已久的问题，也不是他想象中那么难。

　　看着对面白笙笙一瞬间煞白的脸色，他居然感到了某种病态的愉悦，那是一种报复的快感。

　　这么长时间以来，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在用酒精麻痹自己神经的时候，在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崩溃的时候，他累积下的痛苦，好像在看到白笙笙痛苦的那一刻，得到了某种释放。

　　没道理只有他一个人被这些烂事折磨，对吧？

　　可一直到探监结束，白笙笙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秦默走出了监狱，坐上了车，猛地捶在了方向盘上，他心里好像没什么感觉，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回响，只是觉得有一点可笑而已。

　　至于可笑的那个人，是他，还是白笙笙，亦或是夏冰阳，秦默也搞不懂，也许都是吧。

　　他突然想起了姜汀，这个白笙笙在监狱都无法释怀的女人，其实对姜汀，又何止是白笙笙一个人在耿耿于怀。

　　他打开手机，找到了姜汀的电话号码拨过去，很好，不出所料，他被拉黑了。

　　可他是真的想和姜汀见一面说说话，他没想打扰姜汀，但找遍他秦大少的所有联系人，却发现没有一个人是可以让他去说出心里这些深埋的话的，没有。

　　他没对任何人示弱过，偏偏只有姜汀是个例外，或许正因如此，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愿意去向姜汀再次袒露内心，但显然，这个女人觉得他是个麻烦，根本不愿意理会。

　　——

　　“慢点吃，别噎着。”姜汀给系统端了一杯水放在它的面前。

　　系统把整个猫脸都蒙进了碗里，吃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一边吃，还能一边支使姜汀：“我不要喝水，要旺仔牛奶和可乐。”

　　姜汀：“行，殿下，奴婢给您点。”

　　她掏出手机让酒店服务员送东西上来，然后杵着下巴问：“你这样吃真的好吗？”

　　栗子蛋糕、奶油蛋糕、炸鸡、小龙虾、烤鱼、牛肉丸子、辣条……

　　乱七八糟的吃的摆了一大桌，全都是系统要姜汀点的，这些东西加起来，都快有几个系统那么重了。

　　但系统的胃就像无底洞一样，好像永远都不会满。

　　系统对着姜汀撒娇：“我吃东西的水平你放心，不会剩的，还有，这个小龙虾好麻烦。”

　　姜汀忍住了脱口而出的你自己点的就别嫌弃了，叹了口气：“那我帮你剥好？”

　　“谢谢姜汀，你真好。”系统甜甜地道谢，然后闷闷地叹了口气：“我都舍不得离开你了。”

　　这话一出，一人一猫都沉默了，空气中只有姜汀剥虾的声音。

　　“你可以偶尔来探望我吗？”姜汀手上动作不停，抬头认真地看着系统。

　　“理论上不应该，毕竟我们的合作关系从任务完成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姜汀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你们人类不是有一句话吗？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系统叹了口气，神情看上去居然有些老成。

　　姜汀没说话，抿了抿嘴巴。

　　系统叹了口气，用油乎乎的爪子拍了拍姜汀的肩膀，“你现在已经和这具身体完全融合了，是个真正的人类了，明白吗？”

　　“你要过正常的人类生活，不能使用鬼魂的能力，不能和超出人类认知的东西有更多的牵扯。”系统的黄色的瞳孔注视着她，这是一种姜汀无法形容的眼神，既温暖，又冰冷，既空无一物，又包容一切，它的声音好像变得虚无缥缈起来：“这是世界的法则。”

　　姜汀被系统的转变所震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但是。”系统又重新变成了原来懒懒散散的样子，“如果我以后升职了，还是可以偶尔来看你的，这个世界真的很势力有木有，看不起我们实习系统。”

　　姜汀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会一个说法，她也不知道系统到底是不是在瞎扯，沉默了一会，把手下剥好的小龙虾放进系统的碗里，“那你要努力工作，争取升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