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古言 > 《远近高低最新列表+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217章446
宿海说妈你没睡就正好,省得明天早上我见不着你,她转了两千块给毛信霞,“我这个月的生活费。”
毛信霞和女儿肖似的大眼睛溢出笑,“小海长大了咯。”但这钱妈不能收,你是妈的女儿,我养你天经地义,你给什么生活费?她不收款,反而端起酒杯喝了口,“不喝这个睡不着。”看了眼儿子的房间,“操心死了我。本来觉着他学习不用操心,可老师说语数两科90分以上的他们班有四十个人,我这才慌了。”
三句话就歪到了邵君涵身上,宿海拢着膝盖只听,最后让妈妈别担心,再不济教他剪头发。
“那他爸他奶奶还不骂死我?他们瞧不上这行当。”毛信霞说完,发现宿海的脸涨得微红,“哦,瞧不上就不做。他可以做太子。”她起身回了自己屋子,剩毛信霞在那儿发怔。
宿海趴在床上翻着手机,看这个视频迅速划过,看那个帖子笑两声,这么晚,没人再和她说话,除了李曼,说“我喜欢你”。
为什么要谈恋爱?因为没人能安静听自己说两句话。因为除了工作,生活只剩下干枯贫瘠。因为她想要有个人陪着,哪怕也像现在累得不愿意多言,靠着眯会儿总也不错。
宿海还是没松口,哪怕她差点就按下几个字,“试试真正交往吧。”她退出对话页面,视线落在了昵称为“屠格涅芙娃”的坏丰年新头像上,那是张荒潦的自我特写,鞋拔子脸像蜡笔小星的妈妈。
“丑死了。”宿海发出这句话才意识到太晚了。可丰年很快回,“丑就对了,这才是记忆点。”
你记忆点够多了。宿海说你卷毛,留级,北大博士,副教授,会包馄饨,圆框眼睛……这么多要素还不够你画的?
要素太多反而发散注意力,丰年说,“还不睡?”
睡不着。大姑娘在床上翻个身,“坏丰年,我问你个问题,但你别误会。”
“你当时为什么和宋姐谈恋爱?”这是她今晚第二次被同个问题困扰。
“我那时喜欢上她了。”丰年说虽然一开始只有二三十分的喜欢,慢慢的,就变成了五六十分,甚至一百二十分。恋爱这事儿挺玄的,有的关系像封藏的酒,越酿越浓,有的则是开了盖的乙醇,在常温下自然挥发,还有的是沼气池,丢根火柴就爆。
这么说,哪怕有一点儿喜欢,也可以试试恋爱?大姑娘被这个新论点给激发了精神。
“那我也提个问题,你别误会。”丰年问得小心,“你觉得,自己可能喜欢上了李曼?”
哟你记得她了?她今天还夸你特别负责认真,给了她一个A+呢。宿海说了实话,“她告白了,我还在观察自己。”坏丰年,我觉得喜欢就是喜欢,它是心里冒出来的火焰,我能看见。如果没火焰,真要我去硬找喜欢的蛛丝马迹就有点儿难,我一晚上都在想要不要答应她的恋爱请求。
“我喜欢你那个火焰的形容。”副教授说我小时候看很多哲学经济学政治学的书是因为好奇,但是读到俞任借给我的小说后,我的心就忽然亮了,“这才是我想要的。”
对吧。我看到好看的发型搭配也是一下子人就轻了,宿海说你明不明白那个感受?
“我明白,是满满的愉悦。”丰年说尝到久违的好吃的,遇见自己想见的人,体验过从没有过的美好……也会有一下子“轻”的感觉,那一刻,脑子里不好的东西都蒸发出去,可不就“轻”?
哦,愉悦。李曼和我一起时我也挺开心的。和男生在一起觉得有压力,因为我要七想八想,“这个人别伸手,这丫的别盯我胸,这家伙怎么老打听我家存款……可能我从小遇到的男人太low?”李曼不会,她也是干干净净的,她不逼我,老想着帮我。
副教授隔了好久,说,“哦。”
大姑娘的手机已经滑到枕头下方,她开灯睡着,发出“嘶嘶”的微小呼吸声。没察觉手机亮了,飘过条消息,“小海,觉得开心愉悦和喜欢也不同的。”但很快被丰年撤回,重新发了句,“晚安,好好睡。”
睡了个好觉的大姑娘不知道房间的灯是毛信霞几点来关的,吃完早饭去店里才不到八点,门口等着个下午要去外地参加婚礼的熟客,宿海说那咱们就开始吧。
她开了热水器,烧水泡枸杞,刚要忙时,发现店里又来了个人。坏丰年抱着束鲜花放在吧台,问宿海有什么要帮忙的?
“擦外窗玻璃,给阿姨泡茶,把店里所有的桌面擦一边,毛巾拿出去晾晒……”丰年给客人洗着头,“你一大早也来剪头发?”
“嗯,来做护理。”副教授办了两千块的卡,本来要办五千,被大姑娘拦住,“我可不会坑你。”每个月定期一次护理被她自主压缩为一周一次,宿海寻思不对劲,“你不是上周五才来吗?”
今天没课。副教授给了个奇怪的理由。她将宿海说的事儿一件件做完,最后还给自己泡了杯清肝明目的菊花茶,款款坐那儿看书。
一大早的理发店內清香飘溢,灯明窗亮,音乐轻柔,大姑娘给客人拧锡纸,不时瞟一眼副教授——她像当这儿是自家呢,倒挺自在。
“你今天真不上课?”大姑娘问。
“嗯,一周五个工作日只有今天全日没课。”丰年身后插着那瓶洁白清雅的郁金香,她翻页,微微的动静震得垂下的花瓣轻抖。
俞任姐姐回来了吗?大姑娘又问。
“还没回,去浙江后转道福建。”丰年抬头,眼內点缀着笑意。
哦,那是你一个人在家耐不住寂寞了。大姑娘给客人拉来蒸汽烫发机,两个学徒工这时也来了,她说你们没事儿了,副教授已经替你们干完活儿咯。
丰年笑,“还泡好茶了。”她这一坐就是一小时,才轮到大姑娘亲自帮她保养头发。
“这不挺柔和的嘛,你当头皮是菜地?化肥农药轮着来招呼?”宿海说。
摘了眼镜捏在手心的副教授说那我就洗剪吹,洗头舒服。店里渐渐来了别的客人,有些喧嚣起来,丰年才没头没脑地来了句,“答应了?”
答应什么?宿海的心思在客人的发型上,“哦,那事儿啊,早上我想了想,可以答应,貌似找到点儿喜欢了,她挺可爱的。”生活对我苛刻,我不能。
“噼啪——”丰年睁眼,“糟了。”一使劲儿,她的眼镜架给折弯,还挤裂了镜片。不顾头上还有泡沫就坐了起来,丰年盯着这副由宋姐送的眼镜皱眉心疼。
“三年了呢。”丰年喃喃。那年宋姐送了她这幅圆金丝边眼镜,去左家庄的丰年和宿海吃饭时小心摘下展示,“她眼光好吧。”
“三年前我还在左家庄做学徒呢。”大姑娘按下丰年,“坏了能修就修,不能修就换新的。”
嗯,丰年眯眼,手指抓着镜架摸索。过会儿,她重新闭眼,想把发胀的眼眶安抚住。一滴冰凉从眼角渗出,丰年的心却安稳下来。
“别哭。”大姑娘声音很轻,用温热潮湿的指腹替她擦了眼角,“一会儿我陪你去配副新的。”
“嗯。”丰年吸了口气,人缓过神,“你不是不喜欢死缠烂打的吗?”
人家也没死缠烂打。大姑娘说死缠烂打要有用,我也使出来呗,但是我不能。
“为什么?”丰年嘴角两侧笑出小括弧。
“那样挺招人烦。”不能抱着朋友做不成也要试试的念头,我心里珍惜朋友。大姑娘的眼神和躺下的丰年触碰,“坏丰年,你不也这么想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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