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了一小会儿太阳，又很快转了阴天，看样子今天还要下雨。

　　池漾本想把季嘉然赶出去处理各种该走的程序，但看着这天气又于心不忍。

　　从醉酒之后，季嘉然对池漾就相当微妙。

　　毫不夸张地说，他不让池漾离开他视野范围内超过五分钟。

　　他就像是刚丢掉珍宝的巨龙，现在迫切地盯着自己仅剩的珍宝，生怕这个也不见了。

　　这半小时内，季嘉然的电话就没断过。

　　他眼睛盯着池漾不放，慢条斯理地告诉电话那一头的人遇到问题怎么处理。

　　池漾叹了口气：“去公司吧，我陪你去。”

　　反正她现在花的还是他的钱，四舍五入她给自己赚钱。

　　过了这段时间吧，陪他熬过最艰难的这段时间，再提离婚。

　　季嘉然喉头微动：“好。”

　　-

　　他们运气还算不错，进公司之后才开始下雨。

　　前台显然认识池漾，看到她之后惊喜地差点尖叫出声，连忙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另一只手疯狂摇自己同事的手臂——池漾诶！

　　她同事连忙拉着她——老板在，你克制一点！

　　池漾浅笑着朝她们招招手，算是打招呼。

　　季嘉然微妙不悦，加快脚步，拉着她的手进了电梯。

　　在电梯关闭之前，还能看到池漾笑着点点头，又说了什么。

　　没一会儿，全公司都从内部网里知道老板娘来公司视察了。

　　闲聊：【老板娘来公司了！巨好看！巨仙！巨美！比电视里看到的还要好看我此生无憾了——】[new]

　　1L：让我看看，照片呢？

　　2L：来找总裁吗？

　　7L：总裁今天不是有事不在？

　　12L：回7L，确实有事，不过现在来了。

　　22L：总裁和他夫人一起来的，漾漾还对我笑了，她好好看！

　　37L：有没有什么需要去总裁办公室跑腿的工作？可以指使我！

　　42L：我跑得快，我先接单。

　　-此贴已被设置为不可回复-

　　论坛里不让讨论，大家立刻拉了个闲聊匿名群摸鱼——

　　【大家注意点啊，别把领导拉进来了】

　　【笑死，我们领导也想吃瓜，但是他面上又装作很镇定的样子。】【真的没有需要送去17楼的文件吗？我跑得超快】

　　【在线接单，我不仅跑得快还做事仔细】

　　【我先！有送去17楼的文件让我来，我请喝奶茶】

　　【有没有人拍到照片？总裁夫人今天穿了什么衣服？】

　　【不重要，你看到她的一瞬间就懂了，她会发光，她特别显眼，放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她】【电视里好像还好？融入人群一眼就看不见了】

　　【镜头把她的美貌拍打折了，你们看到本人就懂了】

　　【挠心挠肺，你们越说我越好奇夫人到底长什么样】

　　【有没有勇士跟我去17楼？】

　　群主：【聊不了了，大家珍重。好好工作，不要摸鱼。】群主发完这句话，解散了这个成立时长不到十分钟的匿名闲聊群。

　　再怎么迟钝的人现在也回过味来了——总裁不想让大家过度窥视他夫人。

　　论坛平时水贴，领导一般都不介意，大家只要不耽误正常工作就不会挨批评，公司也不会管他们聊了什么内容。

　　今天说总裁夫人到公司，起初上头是不介意的，似乎是有人想去17楼看看总裁夫人到底有多好看的时候，才被设置禁止回复的。

　　至于匿名闲聊群，也不知道是谁告的密，或者是谁不慎摸鱼的时候被领导发现了，总之——

　　真的没有勇士想去17楼看看仙女吗？

　　总裁办公室里，池漾对此一概不知。

　　李广言见了她还有些诧异，但随即又板着工作脸跟老板汇报项目的最新进展。

　　池漾只当自己不存在，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人间草木》，坐在一边看得入神，双方互不打扰。

　　李广言出去之后，办公室只剩他们俩。

　　季嘉然在自己座椅旁边又加了一个老板椅，背对着门口，让池漾坐在这里对着窗外看书。

　　池漾疑惑：“怎么了？”

　　季嘉然微微垂着眼：“你坐在我抬手就能碰到的地方，我安心。”

　　免得别人进办公室第一眼就想找池漾。

　　池漾不知道他心里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以为他又想当一个安心处理公务的工作狂，又怕一抬眼自己不见了。

　　她对着落地窗坐下，笑着说：“你办公室风景还挺好。”

　　季嘉然签名的动作顿了一下，垂眸看不出神色：“你要是喜欢可以常来。”

　　池漾笑了笑，没应声。

　　到了中午，季嘉然将她从书里唤出来，提醒说：“该吃饭了。”

　　池漾看了眼窗外，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

　　这个天气出门吃饭恐怕会有些狼狈。

　　季嘉然说：“十楼是我们公司承包的餐厅，你不介意的话……”

　　“走呗。”池漾把书合上，放回书架。

　　季嘉然：“打个电话就好，他们会送上来。”

　　池漾了然，这是领导的绿色通道。

　　季嘉然见她露出了一丝失望，问：“想去？”

　　池漾点点头又摇摇头：“你让我在公司有点露脸机会，不就全自动澄清绯闻了吗？”

　　她顿了顿，又说：“但我想了一下，你这种气势坐在餐厅里，你员工们可能都吃不好饭。”

　　都说伴君如伴虎，如果公司大老板在食堂和大家一起吃饭，谁还吃得香？吃饭的时候都不敢聊天了。

　　中午吃不好下午就没法好好工作了，这可不行。

　　季嘉然黑漆漆的眼睛对上她：“但我不想让他们看你。”

　　池漾：“？”

　　他脑子好像开始坏了。

　　池漾不想跟他讨论这些不着边际的话，用万能话题驱散了办公室里的奇怪氛围：“中午吃什么？”

　　季嘉然把菜单发给她，让她选。

　　池漾知道他一直盯着自己，撒娇似的把这个话题推回去：“你是东道主，不是应该你给我推荐什么好吃吗？”

　　办公室里萦绕着的奇怪氛围终于散去。

　　下午，池漾看着窗外，觉得这雨下起来没完没了，可能会有不少员工为了躲雨顺便加班。

　　她正好也想出去活动一下，于是起身说：“我去食堂看看。”

　　季嘉然也跟着起身，打算跟着她出门。

　　池漾哭笑不得，将他按下：“你继续工作，我就是出去逛逛，很快就回来。”

　　季嘉然低头看着文件停顿一秒：“我和你一起。”

　　池漾指着窗外：“下这么大雨，我能去哪？最多一小时我就回来，你安心工作。”

　　季嘉然抿着嘴沉默，好一会儿才把自己的员工卡递给她：“半个小时。”

　　池漾无言，答应了。

　　她坐着电梯下楼，才发现十楼不仅是食堂，还有便利店和小卖部，有一部分食品包装袋池漾没见过，但很统一，看着像是公司自产自销的。

　　这里是自助购物，她也找不到人问。

　　人事部的小姑娘来补货，见她盯着货架有些苦恼的样子，上前搭讪说：“你说一句祝福话，我请你吃好不好？”

　　池漾哑然，笑了笑，说：“我只是好奇哪一种好吃。”

　　小姑娘指着仅剩一包的奶球糖：“这个好吃，卖得最快。奶香味重，甜而不腻。”

　　池漾拿了一包，问：“在哪付款？”

　　小姑娘拿出自己的员工卡：“要刷员工卡，刷我的……”

　　她话没说完，就看到池漾掏出了季嘉然的尊贵黑金员工卡。

　　每个月公司会给员工们发零食补贴，用来在十楼的自助超市消费。

　　这种黑金卡她只见过几次，都是遇到紧急加班事件的时候，领导拿出来供大家搬空商店。

　　高层领导很少亲自来这里消费，他们卡里的补贴多半都用来请客了。

　　池漾看到她员工卡上【人事部江瑶】几个字，笑容灿灿：“我今天打扰到大家工作了，请大家喝咖啡……奶茶也可以，你应该比我了解他们平时喝什么。”

　　池漾拆了糖，分了她一颗：“辛苦你啦，祝你接下来财源广进、好运连连。”

　　江瑶拍拍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池漾叮嘱说：“是季老板请的客。他这段时间心情不太好，你们多担待。”

　　江瑶：“好，我会把话带到的。”

　　池漾点点头，觉得这糖味道确实不错，等她补货之后又买了两袋，装得口袋满满，优哉游哉逛了一会儿，如果有人认出她来，她就分一颗糖给对方。

　　没想到没过多久，口袋就扁了。

　　仿佛有人知道她在发糖，专门来堵她似的。

　　她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带着所剩无几的糖回到十七楼。

　　池漾进办公室的时候，闹钟刚好响起。

　　她看了眼时间，一时间无话可说。

　　她是踩点回来的，但她没想到季嘉然居然真的定了个倒计时。

　　她剥了一颗糖塞到季嘉然嘴里：“你们公司的奶球糖还挺好吃。”

　　季嘉然攒住她的手指：“离开太久了。”

　　池漾将卡还给他，说：“顺便请你们员工喝下午茶了。”

　　“知道。”季嘉然像是充电一般，握着她的手不放了。

　　“？”

　　季嘉然把手机递给她：“内网论坛，自己看吧。”

　　池漾拿着手机翻看着帖子，不禁吐槽：“小姑娘怎么冒冒失失的。”

　　她这才发现公司员工们也相当八卦，居然在内网论坛直播她逛街。

　　关于她的帖子有好几个，不过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哪个是江瑶发的。

　　闲聊：【漾漾在十楼，偶遇就能获得一颗奶球糖，她好漂亮我好爱】闲聊：【拿到糖了，接下来会有好事发生的！】

　　闲聊：【总裁夫人请大家喝下午茶！大家想要什么口味的速速上报——她说总裁最近心情不好，让我们多担待】点开一看，正文最后一句：我觉得总裁心情一直不好。

　　下面还有许多复读机：总裁心情不好＋1，我觉得总裁心情从来就没好过。

　　池漾忍不住看向季嘉然。

　　员工都说他心情从来没好过，他得冷到什么程度，才会让数百个跟帖的人，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意见。

　　季嘉然感知力相当敏锐，问：“怎么了？”

　　池漾问：“吃了糖心情会好一点吗？”

　　季嘉然：“再来一颗？”

　　池漾摸了摸口袋：“没有了。”

　　最后一颗糖被她刚刚吃掉了。

　　季嘉然脸忽然凑到她面前，右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池漾：“！”

　　他舌头轻轻一卷，将奶糖卷走，随即起身，餍足地舔了舔唇：“心情好了一点。”

　　池漾：“……”

　　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