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喧嚣一片，唯独这间逼仄狭窄的房间中毫无预兆地升腾起成串的字符和运算，好似吟游诗人用远方不知名国度的语言谱写出的无国界曲调，代码组成的坚实壁垒为他支撑起了一个难能可贵的夜。

　　在这个夜里。

　　大约是距离足够近了，呼吸交错间，楼霄像是第一次看清了一个人的样貌——

　　睫毛修长，五官精致，皮肤白皙。

　　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漂亮”。

　　所有天才最大的财富，其实是“专注”。

　　两个人此时都不清楚，因为顾一只写代码的时候有着超乎寻常的专注和享受，他在脑内进行编写的时候，全程传递的情绪都极为平静而愉悦……

　　这才会，让人不由放松了精神。

　　楼霄看着他，逐渐思绪平静。

　　继而终于，头一次在没有屏蔽器的情况下安然酣眠。

　　第9章

　　隔天一早，顾一只睁开眼，就发现楼霄已经走了。

　　顾小鸟有点蛋蛋的失落，不过想想没有被杀掉还是很开心哒！

　　然而他掏出手机一看，就见满屏都是蒋驰急切焦躁的提问——

　　[人呢？]

　　[翘楚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顾一只？！你给我回句话啊！]

　　[云荡不让我去找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你睡着了？]……

　　顾一只这才想起来自己说好要给他拍张翘楚安然无恙的照片报平安，后来被楼霄大魔王一吓，就给吓忘了。

　　实在是有点对不住等到深夜的蒋驰……

　　顾小鸟想了想，鬼鬼祟祟摸到门口，准备偷拍一张“翘楚美人初醒图”弥补一下蒋驰受伤的小心灵。

　　他悄咪咪打开一条门缝……就见门缝里露出了季翘楚的半张脸。

　　顾一只：“……”

　　翘楚莫名道：“找楼霄？他很早就走了。”

　　顾小鸟挣扎了三秒考虑是不是干脆接受这个现成的理由，最后还是坦白道：“蒋驰很担心你，我想帮他偷拍一张照片……”

　　季翘楚抿唇没说话。

　　顾一只讪讪打开门跟他一起去了大厅。警局还没有上班，两人便坐在空荡荡的厅内百无聊赖等值班小哥哥办手续。

　　顾小鸟昨晚被楼霄转移了注意力，其实却一直对蒋驰和翘楚的事十分好奇——听故事听一半简直太虐了啊！现下好不容易有机会搭讪，便十分努力地想了个话题。

　　顾一只谨慎道：“其实我之前也觉得，男生喜欢男生什么的，真是十分难以理解……”

　　喜欢男生的翘楚：“……”

　　顾小鸟见他没有出言反对，忽然一惊——等等，季翘楚莫不是恐同or深柜吧？！所以才在蒋驰表白后态度大变什么的？

　　“不过仔细想想，”小鸟大人立刻话锋一转，“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了啊，不论是喜欢他的长相也好、性格也好、跟他在一起的感觉也好，只不过是单纯地喜欢而已——没什么好奇怪的，也并不是一件就该受其他人指摘的事……”

　　季翘楚看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顾一只认真看着他，“蒋驰不过是喜欢你。你不能仗着蒋驰喜欢你，就去伤害他。”

　　顾小鸟是真的这么认为的，说话的时候倒没有责怪谁的意思，反而显得十分真挚：“如果你不喜欢他，就好好告诉他你不喜欢他；如果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他，就认真考虑一下要不要喜欢他。”

　　“总之……”顾一只道，“一直躲着是不对的。”

　　翘楚抿着唇没有反驳。

　　顾一只……顾一只话一说完就后悔了！

　　一上来就劝人出柜算什么事儿啊？好歹先把故事问出来再说啊！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简直亏本……

　　小鸟大人凄凉地想自己大概天生不会聊天，这样都能把话题聊死了。他这辈子可能注定无法知道这个故事的全貌了，大概会成为一生的遗憾，等老了写在日记本里，20年后被他孙子不小心翻出来，探访故人挖掘真相再烧给他……全剧终，大写的惨！

　　却听有人在他们身后敲了敲门。

　　“他说的对，一直躲着是不对的。”云荡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见两人回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走吗？有什么想聊的回去再聊。”

　　顾一只心酸道：“走走走……”

　　翘楚却摇摇头，表情有些为难：“你们先回去吧。”

　　云荡跟他比较熟，看表情便察觉出不对，直接问：“还有什么事吗？”

　　季翘楚：“……嗯。”

　　“昨晚那个人是我继父，”翘楚语气平静道，“他说自己是被下药陷害的，律师正在赶过来保释他的路上，让我等他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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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顾小鸟一直觉得不可思议：“他杀人了哎，还能就这么走了？！”

　　洛钦宇怕顾一只惹事，也跟云荡一起来接了他们，闻言便道：“据说是因为最近有不少类似案件……”

　　云荡似乎在思考什么事，随口道：“即便是有类似案件能证明他并非主观犯案，能这么快被保释应该后台也很硬……”

　　毕竟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被下药后中毒发病可能是无妄之灾，被下药后杀人放火就怎么看都不像是无辜良民了。

　　顾小鸟开始在脑内念台词——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