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起来冷酷无情, 但事实如此——

　　谁也不知道反复突破空间壁垒可能带来的后遗症，在不明结果之前，就算是托尼也不敢多次尝试, 更何况是生性谨慎的蝙蝠侠。

　　挂断了这通通讯, 布鲁西就真的只能完全靠自己了。

　　托尼已经在旁边指挥贾维斯整理所有的武器相关资料，准备统统打包发送给布鲁西。

　　在钢铁侠大声指挥的背景下, 无动于衷的布鲁斯显得格外不通人情。

　　“如果你真的决定留在那个世界，”他再次强调，“等待你的会是孤军奋战。”

　　“当蝙蝠侠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对于这一点，布鲁斯绝对是最有发言权的那个人。

　　就算是他，在已经为了成为蝙蝠侠这个目标做了多年准备的情况下, 刚回到哥谭那几年也是经常手忙脚乱，伤痕累累。就算是布鲁斯都尚且如此，更何况只是经受了一点点相关训练的布鲁西了。

　　哪怕有特制的盔甲, 布鲁斯也不看好布鲁西成为蝙蝠侠的可能性。

　　“我明白。”布鲁西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谢谢你，布鲁斯。”

　　“通讯会再维持十分钟。”

　　蝙蝠侠不再劝说。

　　托尼把贾维斯打包的资料一股脑塞进通讯频道，上传到星期五的数据库里：“这是所有你可能会用到的资料——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总之，希望能帮上你。”

　　星期五的界面上显示接收到两个文件夹。

　　一个来自托尼, 另一个，自然是来自布鲁斯。

　　在作为蝙蝠侠反复劝告布鲁西的同时，布鲁斯同样发来了他的关心——甚至文件比托尼发来的都要大很多。这让布鲁西不得不怀疑，蝙蝠侠是不是也推演过自己回到过去成为蝙蝠侠的可能性。

　　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那可是蝙蝠侠——

　　十分钟在托尼喋喋不休的嘱咐中转瞬即逝。托尼还想说更多，但布鲁西不得不打断他：“谢谢你, 托尼，还有布鲁斯。”

　　“如果有机会的话, 我会发信息联系你们的。”他说，“希望到时候两个宇宙能够不受限制地联系。”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三人都知道，这种可能性其实并不怎么高。

　　蝙蝠侠没有接话。

　　即使是他，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来泼冷水。

　　布鲁西顿了顿，尽量语调轻快：“那么，再见了，托尼。”

　　“再见，布鲁斯。”

　　他主动切断了通话。

　　*

　　像是感知到主人的心情一样，盔甲面板一下子黑了下去，让布鲁西的表情淹没在盔甲内部的黑暗里。

　　“如果您需要的话，盔甲内部设置有水循环和自动干燥系统。”星期五轻声说。

　　在这种时候，即使是AI，似乎也沾染上了它的研发者那种别扭的体贴。布鲁西本来还因为自己彻底变成孤军奋战的处境而心下酸涩，闻言忍不住有点想笑。

　　“托尼在盔甲里设计这样的系统做什么？”明明已经有了空调制冷系统，即使作战的时候，也不至于会汗流浃背。

　　“……”星期五沉默了一下。

　　“根据Jar的使用记录，自动干燥系统保持了钢铁侠从盔甲里走出来的时候不会被汗水破坏形象。”AI极其实诚地回答，“水循环系统上一次使用，是——”一串长长的消音从AI的发声器里冒了出来。

　　“抱歉，斯塔克先生的权限，这件事保持最高机密。”

　　*

　　事实证明，蝙蝠侠永远是蝙蝠侠。在不断向你强调事情的最坏可能性的时候，蝙蝠侠其实早就做好了周全的计划，让事情不至于沦落到那一步。

　　看着布鲁斯发来的文件，布鲁西好不容易才压下上扬的唇角。

　　《世界经济发展大事件表》、《哥谭发展史》、《可信任的名单》、《各类反派的特征与弱点》……

　　布鲁斯就差把‘成为蝙蝠侠，你需要知道的那些事’编成一个文件交给布鲁西了。不，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文件夹就是成为蝙蝠侠所需要知道的所有事情——

　　布鲁西甚至还在里面看到了《计划A》、《计划B》。

　　他这下确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布鲁斯肯定早就知道自己就是异世界的那只蝙蝠侠。

　　就算他不敢完全确定，肯定也早就有所猜测。眼前这个文件夹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整理出来的。布鲁斯绝对在得知自己能够回到原本世界之前就开始准备这个，至于刚刚通话的那么几十分钟……那就更不可能了。

　　——这家伙又把这种事情瞒得死死的！

　　按照之前的发展，布鲁西本该感到生气。

　　但是，大概因为和布鲁斯告别带来的感伤还没有完全散去，布鲁西一时竟然不觉得愤怒。

　　算了。

　　他又无语又好笑。

　　——反正这家伙永远都是这样。

　　他合上电脑，打开卧室的门。

　　天已经快亮了，一夜没睡的布鲁西却没有丝毫睡意。

　　他刚刚做下了目前二十二年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和自己二十二年里第一次心动的人、最好的朋友告别。

　　此刻，他打开卧室门，目标明确地走了出去。

　　走廊上的感应灯随之而亮。

　　没过几分钟，阿尔弗雷德像是装了感应雷达一样出现在他面前：“有什么需要吗，蝙蝠侠先生？”

　　中年的管家西装革履，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刚刚从床上爬起来换上制服。

　　布鲁西隔着头盔和管家对视。

　　“我想见托马斯·韦恩。”

　　管家笑容不变，仿佛客人在清晨五点突然提出要见主人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老爷还在休息，如果您需要的话，我这就去传达您的邀请。”

　　“不了，等他醒来你再告诉他这件事。”布鲁西还不准备打扰自家父母的美好清晨，“我还是先吃早餐。辛苦你，阿福。”

　　“这是我应该做的。”管家彬彬有礼地弯腰，去给布鲁西准备早餐。

　　布鲁西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阿尔弗雷德会把早餐送到房间里，以便蝙蝠侠能够正常地享用早餐，而不会在其他人面前露出真容。

　　早餐很快就到。

　　几乎是卡着布鲁西吃完早餐的点，阿尔弗雷德再次敲了敲房间门：“蝙蝠侠先生，老爷已经醒来了，不知道您现在方便吗？”

　　“请进。”布鲁西站起身。

　　托马斯一身服帖的黑西装，刚一开门，就对着布鲁西露出一个尊重而友好的笑：“早上好，蝙蝠侠先生。”

　　他看起来像是早就清醒的样子。可布鲁西对自家父亲的生物钟相当了解——平时这个点，托马斯就算醒来也是在和玛莎腻腻歪歪，根本不会从他的大床上爬起来。现在能看到托马斯，绝对是阿尔弗雷德去叫醒了他的主人。

　　而且看时间，托马斯绝对是特意等自己吃完早餐才来敲门。

　　这默不作声的体贴和尊重是托马斯一贯的作风。

　　布鲁西一时有点鼻酸，好在盔甲完美地掩饰掉了这点情绪波动。

　　深蓝色的蝙蝠侠后退一步，将自己的未来金主让进了房间。

　　“我需要您的帮助。”他直入主题，“我需要来自韦恩的资助。”

　　“我只能向你保证所有的一切都会用来让哥谭变得更好，但无法保证收益。”

　　他像布鲁斯在计划中建议的那样，凝视托马斯片刻，微微低下头。

　　——韦恩了解韦恩，他和布鲁斯都知道，这样就足够让托马斯感兴趣。

　　布鲁西顿了一下，压下复杂心情：“这不会是一笔小数目。”

　　从韦恩家族的继承人，变成受到布鲁斯馈赠的百万富翁，到现在需要包养的贫穷蝙蝠侠……鬼知道他经历了些什么。

　　托马斯凝视蝙蝠侠。此刻，他收敛起对救命恩人予取予求的态度，蓝眼睛里带上了审视。

　　“我需要知道更多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