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疑惑中迈步向下走去，嘴里下意识数着脚下的台阶数，一、二、三、四……他一直向下走了三层楼，却始终没能走到教学楼的出口处。
这是怎么回事？他惊愕地看着脚下依旧在向下延伸的楼梯，以及视线尽头的楼道拐角所对着的那条走廊，想了想，又转身向上走去。一个拐角，两个拐角……当他拐过向上的第五个拐角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抬头向上看去，上一楼的走廊就在十级楼梯的尽头，而转身向下看去，他又透过下一层楼的走廊看到了教学楼前的操场——走了这么半天，自己竟然始终都还在原地打转。楚睿想着，心中不禁感到有些沮丧。
整个学校里一片寂静，就好像是在过周末一样，除了他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他尝试着分别走到楼上和楼下的走廊上去，想要再从走廊的另一边楼梯下去，可是最终不管他怎么走，最后还是会回到原点——这个他曾经摔下去的地方。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楚睿挨着楼梯的扶手坐下来，然后他想起了上次在这里碰到的那个人。不知道他还在不在？他想道，在这样寂寞的环境里，如果能有一个人陪在旁边，哪怕不用交谈也总好过自己现在一个人傻坐在这里的样子。
抬起双手搁在膝盖上撑住下巴，楚睿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
李英慧在朦朦胧胧中感觉到有个人影站在自己的床边，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急忙抬手打开了床头的壁灯，这才发现站在床边的竟是孙子楚睿。
“睿睿，怎么了？”她从被窝里坐起来问道。
楚睿半睁着眼，眼神涣散地看着她，嘴唇嚅动着，用极低的声音吐出了几个字。
李英慧显然没有听清，她一边挺起身体伸手抚上孙子的额头，一边担心地问道：“睿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你告诉奶奶。”
楚睿的嘴唇依旧嚅动着，只是这一次李英慧听见了，他说：“我的头好疼……”
头疼！李英慧马上紧张起来，楚睿昨天从楼梯上摔下来摔成了脑震荡，现在头疼了是不是问题变得严重了？想到这里，她连忙抓起放在床边的衣服往身上套，一边嘱咐孙子：“睿睿，你先到客厅里等奶奶，奶奶穿好衣服就带你去医院。”
然而楚睿并没有依言出去，他仍然保持着之前的状态，直愣愣地站在李英慧的床前，涣散的眼神里有着不符合他这个年龄段的浑浊，仿佛完全没有听见奶奶的叮嘱，只是喃喃地一直重复着嘴里的话：“我的头好疼，我的头好疼……”
至此，李英慧也察觉到了孙子似乎有些不太正常，匆匆地拉好身上那件套了一半的衣服跨步下床，她轻轻地伸手扶住楚睿的胳膊，尽量地稳着自己的声音问道：“睿睿，你怎么了？你能不能听见奶奶说的话？”
“我的头好疼，我的头好疼……啊！”楚睿喃喃着，忽然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头部，猛地蹲了下去，而他的声音也忽然变得开始歇斯底里起来，他尖叫着滚倒在地上，显示出自己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睿睿，睿睿！”李英慧慌忙也跟着蹲下去抱住疼得满地打滚的孙子，嘴里不断地喊着他的名字，希望能够让他清醒一点。然而楚睿显然已经听不见她的呼唤，他猛地推开李英慧，然后拿头一下一下地磕在地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他正在承受的痛苦一般。
“睿睿，你怎么了，你别吓奶奶！”李英慧被他的这一举动吓得几乎魂不附体，她强忍着刚刚被孙子推倒在地的痛楚翻身爬回到他的身边，然后赶紧从床上扯下一个枕头塞在楚睿的头下，只希望在枕头的缓冲之下能够保护到孙子本就有伤的头部。
有了枕头的保护，楚睿的头磕在地上的声音顿时减轻了很多。
“120，对，120！”稍许安下一点心来的李英慧终于想到了120急救电话，“睿睿，你别怕，奶奶这就去给你打电话叫救护车！”她说着就挣扎着要站起来，奈何年纪大了，刚刚又跟楚睿拉扯了一阵，现在体力消耗得太大，她将手撑在床沿上用力地撑了两撑却还是没有能够站起身来。
楚睿的头砸在枕头上的砰砰声没有间断，李英慧咬了咬牙强站起来，走到桌边拿起睡前放在那里的手机，然后用颤抖的手指按下了120三个数字。
“睿睿？”当手机的那一边刚传来接听声的时候，李英慧手里的手机却忽然被人抽了出去。她回过头，惊愕地发现刚刚还在痛苦地以头砸地的孙子正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的身后，挂掉了刚刚打通的急救电话。
楚睿的眼神依旧浑浊涣散，额头上布满了一片青紫，可见刚才他磕在地上的力度。他看着李英慧，嚅动着嘴唇轻轻地吐出了一句话：“为什么，让我摔下去？”他说完，忽然两眼一翻，便仰头向后倒了下去。
“睿睿！”李英慧惊叫着抱住孙子，然后被连带着一起摔倒在地上。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她急忙检查着孙子的情况。楚睿禁闭着双眼，呼吸均匀而绵长，若不是额头上的那一片刺眼的青紫，简直就好像只是单纯地睡着了一样。
从孙子的手上拿过手机，李英慧再次拨打了120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