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晨闻言，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苦涩之意来：“大可，这话你在我跟前说说也就算了，可千万别让李队长听见，他最是不耐烦听到人说我是他哥哥的，到时候不给我面子就算了，我怕你会被他怼得难堪。”

　　肖四河闻言，忍不住说道：“钱队，李队他应该不会那么不讲道理的吧？”

　　钱多晨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笑着道：“李队长他确实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说得挺对，我妈妈虽然嫁给了他爸爸，但是我姓钱不姓李，跟他不是一家人，他心情好的时候会听我说两句，但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我还是不要触霉头了。”

　　大家伙儿年纪都差不了太多，从小都是在一个大院里面长大的，只是他们的父亲职位都没有李墨成的高，也就导致了众人在李墨成的面前低了一头。

　　但是钱多晨的情况和他们又不一样，钱多晨的母亲很多年前就嫁给了李墨成的爸爸，那个时候的李墨成年纪还小，几乎就是钱多晨的母亲一手带大的，小时候钱多晨照顾着李墨成比较多，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怎么大了大了反倒变得生分起来了？

　　看到他这个样子，大家倒是也不好再让他去劝李墨成了，那家伙就是个狗脸子，说翻脸就翻脸，总不能为了回省城，就让钱多晨去触霉头吧？

　　众人劝说了钱多晨挺长时间，他却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儿，不过冷不丁地，钱多晨像是无意一般开口问道：“对了，你们看到李队长了吗？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就没看到他的影子了，他去哪儿了，你们知道吗？”

　　明明李墨成都对他那个鬼样子了，但是钱多晨却还是记挂着李墨成，大家都觉得他真是个好哥哥，李墨成有点不识好歹了。

　　不过李墨成是队长，跟他们又不怎么能合得来，加上今天他回绝了大家结案回城的提议，众人对他心里面有点小疙瘩，谁都没有故意往他跟前凑，现在听到钱多晨这么一提，众人才发觉李墨成竟然没到下班点就走了。

　　就在众人纷纷说不知道的时候，刚刚一直安安静静没说话的赵峰广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我好像看到李队长和刘同志一起离开了。”

　　钱多晨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追问道：“刘同志，哪个刘同志 ？”

　　赵峰广大概是不太适应钱多晨的热情，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这才说道：“就是看门的刘天正刘同志，我看到他们一起离开了。”

　　听到李墨成和刘天正一起离开了，大家面面相觑，有些摸不准李墨成要做些什么。

　　那个家伙甭看平日里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跟谁都是挺好相处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可高傲得很，能入得他眼的人没几个，他们这些跟他从小一起玩儿到大的朋友们都不能说被李墨成看入眼了，不过是一个看大门的，还能被李墨成给相中了？

　　大约是要询问他什么事情吧。

　　大家伙儿差不多都是这么想的，唯独钱多晨不一样，他想到之前自己看到李墨成和刘天正在一起，下午又跟着刘天正一起离开了，他真的只是单纯地要询问他情况吗？

　　因为这件事情，接下来钱多晨一直都心不在焉的，众人以为他是因为李墨成对他的态度伤了心，倒是也不好多说些什么，草草吃了之后，便都散了。

　　钱多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思来想去，还是从床上起来，踱着步去办公室那边儿。

　　****

　　今晚的饭菜都是戚妄张罗的，就如同李墨成要求的那样，鸡鸭鱼肉样样俱全，桌子上满满地摆了几大碗，一点菜叶子都见不着。

　　而放在一旁的酒是草原那边儿的名酒闷倒驴，六十八度的白酒完全符合李墨成的要求。

　　既然是要求人办事儿，自然是有求人办事儿的态度，戚妄决定今天李墨成若是过来了，只要是不过格的要求，他都可以答应。

　　然而跟着刘天正一起过来的李墨成没看满桌子的菜肴，也没看那一瓶他最爱的高度白酒，直接了当地提出他的要求来：“现在不在公安局，我也不是李队长，既然你邀请我来做客，那我们就是朋友了，不知道我是否有幸可以领教一下你一人放倒六壮汉的身手？”

　　刘天正哪里想到之前一直乖乖巧巧跟着自己过来的李墨成上来就扔了个王炸，他顿时急了，忍不住说道：“李队长，你别太过分了，小戚他还是个伤号呢，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过来，他哪里能是你的对手？”

　　然而李墨成却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说道：“你可别这么说，一个伤号都能放倒六个壮汉，我还不是壮汉呢，我能伤害他？刘叔你是瞧不起谁呢？”

　　刘天正被李墨成怼得哑口无言，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放到了戚妄的身上，希望戚妄可以拒绝李墨成。

　　他们确实需要李墨成的帮忙，但是却并不需要满足他那些无理的要求。

　　然而让刘天正失望的是，戚妄竟然答应了：“可以。”

　　刘天正大惊失色，忍不住说道：“小戚，你身上的伤……”

　　戚妄笑了笑，安抚了一下刘天正：“刘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我的身体素质要比常人好上许多，恢复力惊人，现在差不多已经快要好了，没事儿的。”

　　说着，他看了一眼吊儿郎当站在另一边儿的李墨成，继续说道：“更何况正如同李队长所说的那样子，他只是一个壮汉而已，比六个壮汉足足少了五个，若是我不让他心服口服，他怕是会一直揪着这件事情不放。”

　　李墨成这人有些轴，认死理，又较真，认定了戚妄有问题之后，就一直缠着他不放，现在想要与他合作，就必须要让李墨成放下心中的成见，否则的话，这人没办法完全信任戚妄，那就不会全力配合。

　　“爽快，你要是早这么敞亮，哪里还能有这些事儿？”

　　李墨成眼睛一亮，朝着戚妄竖起了大拇指，真心实意地夸赞了一句，两人见了这几次面儿，也就只有这一次，戚妄的所作所为能让李墨成夸上一句。

　　见阻止不了戚妄，刘天正没有办法，只能由着他们去了。

　　大堂里面摆放着桌椅碗筷，活动不开，他们干脆挪到了戚妄的房间去，一进门，戚妄就先把灯给关上了。

　　李墨成心中一惊，声音忍不住跟着提高了几度：“你关灯做什么？”

　　戚妄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是最大限度地还原当时的情形，李队长，你想知道的不也是这些吗？”

　　李墨成：“……”

　　行吧。

　　之后戚妄便向李墨成掌握了自己当时到底怎么放倒那六个人的。

　　“李队长，身为公安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大部分的时候，一个普通人想要对付六个壮汉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但是，地理优势以及出其不意的攻击往往会起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就比如现在，您不就败在我手下了吗？”

　　明明李墨成都已经做好了防备，但是在黑暗之中的时候，人的感官往往会受到影响，灯光亮起的那一瞬间，就算他知道这是戚妄的计谋，可是也无法违抗人的本能反应，他甚至都没有看到戚妄怎么出招的，自己就被放倒在地了。

　　李墨成：“……”

　　戚妄站了起来，然后朝着地上躺着的李墨成伸出手，将他从地上给拉了起来。

　　“李队长，我知道你一直在怀疑我的身份，认为我可能是间谍，可能是拥有其他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我的会的这些都是我在生死关头领悟出来的求生本能，我的过去的人生经历教会我该如何在这样的世道之中生存下去。”

　　说到这里，戚妄突然笑了起来，脸上多了几分少年人独有的促狭之色：“我很庆幸我足够聪明，或者应该说，我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人物，若非如此，我怕是也不可能好端端地活到现在。”

　　李墨成：“……”

　　这么大言不惭地夸自己聪明，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他这脸皮也是独一份的了。

　　不过戚妄所有的解释全都无懈可击，他还原出来当时的场景也是完全说得过去的，李墨成实在无法继续提出质疑了。

　　而且戚妄的模样太过坦荡，这也就衬得李墨成的那些怀疑显得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当所有的不合理都能用合理的解释说过去之后，李墨成倒是也光棍，没有继续纠缠下去了，三人终于可以移步到大堂吃他们迟来的晚饭。

　　不过桌子上的菜有些凉了，刘天正拿着去厨房热了热，而戚妄则拿出一张纸放在了李墨成的面前。

　　“李队长，这是我认定李明不是幕后黑手的原因之一，刘叔已经帮我看过了，这张纸上的字迹和笔记都不是李明的，而邱德胜也交代了，他说李明的背后还有人，他言之凿凿地说只要有那两个人在，他们就不会被绳之以法。”

　　当然，一开始邱德胜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经过了一番与戚妄的亲切友好交流之后，邱德胜便明白了过来，就算李明和李明背后的人有再大的本事，当他们暴露之后，任凭那些人手眼通天了，都不可能保下他们。

　　然而李墨成在看到戚妄手中的那张画着他模样的纸张时，脸上的神情变得古怪了起来，戚妄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忍不住开口说道：“难道这画是你画的？”

　　李墨成抹了一把脸，极为干脆地承认了：“当时你表现出的样子不太像是一个普通人，我有点怀疑你，就想着让人去查一查你。”

　　只是他出去一趟之后，画着戚妄画像的纸不知道去哪儿了，李墨成也没在意，却没有想到，这张纸兜兜转转竟然会落到邱德胜的手里面。

　　那戚妄是什么意思？他莫不是怀疑他是李明背后的人？今天晚上这一场完全是鸿门宴？

　　他这么想着，一时没忍住问了出来。

　　戚妄摇了摇头：“李队长，若是怀疑你，我就不会请你过来了，我之所以请你过来，是想要你帮个忙，因为我们怀疑，李明背后的那个人就是省城派过来的专案组的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