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骄懒得在意，转头看到对方的时候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微笑着跟对方打招呼。

　　对方也好似没事的人一样回应他。

　　他们其中有人也会给他推荐工作，有靠谱的他做不来，也有不靠谱的自己考虑再三之后就没有去的。

　　最后他挑到了一家 “熟人”，给对方的孩子做家庭美术老师。

　　说是熟人，也不是，只是偶尔会在宴会上看到。他一向都不大记得人，除非是经常见面的那种，对方家长跟自己打招呼的时候，他还有些茫然，幸好是糊弄过去了。

　　对方旁敲侧击问他是不是跟家里闹翻了，最近顾宋两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免不了来探探他的口风；但是宋天骄只是笑着糊弄了过去，说自己只是出来体验生活的。

　　虽然他是第一次做，但是除了经验之外其余条件他都符合，也可能看在他父母的面子上，对方开的价格不错，可以住家，八千块钱一个月，每周除了双休外需要上两个小时的课。

　　宋天骄拒绝了住家这一条件，宁愿自己辛苦一点跑来跑去，也不想惹顾明也不高兴；况且，住在别人家里，他也不大舒服。

　　约定好了时间，宋天骄去看了学生，是个清秀高高的女孩子，还在上小学。

　　他不由地感慨，自己小的时候还只会跟在顾明也的身后喊哥哥，哪里想到要学习这种事情，更别说还要学一些 “兴趣”。

　　宋天骄选的时间很巧妙，等顾明也回来的时候，他也买好了菜回家。

　　虽然他不会挑菜，但是他选的都是商场里包装好的 “精品”。

　　他一副求表扬的模样逗笑了顾明也，对方亲了亲他的脸颊，神色如常，就像是问一件寻常不过的事情：

　　“今天还去了别的地方吧？”

　　对方这么一问，宋天骄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里被对方装了东西。

　　总感觉怪怪的，又并不觉得很厌恶。

　　反正他也喜欢无时无刻地黏着顾明也，他也没有被多管束的感觉。

　　宋天骄笑嘻嘻地把自己去做兼职的事情告诉了顾明也，但是他发觉对方的情绪好像不大对，声音便越来越低。

　　“我今天也就上了一天，如果你不想我去我就不去好了。”

　　只是可惜了这一份难得高薪的工作。

　　“你不要担心我养不起你，即使没有了顾氏我也能够让你跟以前一样。”

　　“不只是这样的。” 宋天骄小心翼翼地瞥着顾明也的神色，斟酌着自己的字句：“我只是觉得，自己不能什么都依靠你，我也要学着自己去成长。”

　　“当然，我相信你不会抛弃我！” 他连忙表忠心。

　　对方久久的沉默，择菜、洗菜的声音响起着实是让他觉得有些难熬；从侧脸看他根本就看不出顾明也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对方嘴角也抿的很直，看不出端倪。

　　“你如果想的话你就去吧。” 顾明也松口了：“不过要是不开心也不要太压抑自己，想辞就辞吧。”

　　他知道对方是同意了。

　　宋天骄高高兴兴地抱着顾明也的腰身，隔着衣服亲吻着顾明也的后背：“好。”

　　他跟以前的自己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不再是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少爷。大家知道他生活窘迫，出去玩也尽量地照顾他，更多的是态度上也有了转变，不再是把他当成小少爷那样小心翼翼地捧着，而是当个普通或者要好的同学来相处。

　　他也有自己的 “工作”，下了班之后就去买菜；从一开始只会买精品菜，到后来去菜市场有模有样地挑起菜来，他也碰到过很多热心的人给他 “指点”。

　　只是宋天骄在厨艺上面的天赋跟他商业天赋差不多，实在是没能点亮，最后因为心疼顾明也的钱，只能每次乖乖地等着对方回来做饭。

　　每个周末的时候，他跟顾明也都会去私人心理医生那里进行一个心理疏导；宋天骄才知道其实顾明也已经在很早之前就来过了，只不过因为他的心理设防很重，对方迟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

　　他还知道原来上次去做检测的时候，因为自己看到医生太紧张了，对方说轻微的焦虑症是他。

　　顾明也不放心，让他又重新做了一遍。

　　这次宋天骄的心理状态很健康。

　　但是顾明也的状态远比他想象的要糟糕许多。

　　双相情感障碍。

　　“但是明哥他根本就没有暴力倾向，他……”

　　“一点都没有吗？”

　　医生温和的眼神看着他，仿佛是看到那个自欺欺人的自己。

　　他选择了沉默不语，旁边顾明也脸上还挂着微笑，根本就无法想象这样的人竟然会有双相情感障碍，也无法相信对方竟然早早就去医院做检查了，还有癔症。

　　顾明也除了偶尔生气的时候会对他粗暴一些，其余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任何不对的情绪，他仿佛就是个正常人一样跟自己相处。

　　真的是这样吗？

　　这时他才发觉，原来他不了解对方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只不过他不知道罢了。

　　他不知道以前顾明也控制不住的时候会自残。

　　他不知道以前顾明也其实已经靠药物治疗很久了，一直在用药物压着。

　　他不知道以前顾明也经历过电抽搐治疗。

　　即使不喜欢他出去也从来不说，即使希望他能够时时刻刻待在自己的身边，对方也从来不跟自己透露半分。

　　在自己跟他之间，顾明也永远都是选择宋天骄。

　　他突然懂了当时顾明也跟自己说的那句

　　“你是我唯一的选择。”

　　紧紧地握着顾明也的手，宋天骄想要给对方一些力量，但他觉得自己的力量又未免太过薄弱了些。

　　如果爱非要衡量的话，他绝对没有顾明也爱自己的要多。

　　“我有暴力倾向，你害怕吗？”

　　大概是见他过于苦着脸了，顾明也故意用玩笑似的语气：“就算你后悔也晚了，家里的铁链没有扔掉，只要你想走，我就把你给锁起来。”

　　他见过了太多美好的画面了，全都对方一个人咽下了苦楚。

　　“不怕，无论你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怕的。”

　　双手捧着顾明也的脸颊，宋天骄垫着脚，为了不让他那么累，对方主动低下了头。

　　两个人的额头紧紧地贴着。

　　“我已经有枷锁了，即使你不把我锁起来，我也不会走了。”

　　顾明也盯着他许久：“骄骄，我不希望你是因为我的病可怜我。”

　　这个人明明就是故意的，如果真的不是想用病来束缚他，怎么会借着心理医生的口告诉他一切。

　　“笨蛋，是因为我爱你。”

　　两个人还没有温存片刻，急促的脚步声之后的一股拉力，响亮的巴掌声让宋天骄脑子有点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