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咬唇，宋天骄不得不出来。

　　“顾阿姨好。”

　　平时对谁都会一副和蔼可亲微笑的女人此刻面对他的时候难得的冷脸，大概是因为宋家撤资的事情让她并不是特别愉快，连场面都不想同他做：“我当是谁，原来真的是宋小少爷，真的是把我们家的明也当成保姆了吗？都已经成这样了，还要死皮赖脸地赖着我们明也家不走。”

　　对方的话很刺耳，处于对对方的礼貌，宋天骄只能默默地承受着，手一直绞着自己的衣摆，一句 “不是这样的” 都无法说出口。

　　倒是顾明也挡在他的面前，冷声道：“你自己要是不出去，我就用别的手段请你出去了。”

　　林依曼像是被他这一举动给气急了，伸手要拉过顾明也：“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他们家都……”

　　女人哑声，视线死死地盯着他的脖子，目光很犀利，让宋天骄多了几分不自在，下意识伸手遮挡住自己被看的地方。

　　对方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尖锐到变声：“顾明也你恶不恶心？你竟然搞男人？”

　　宋天骄茫然地抬头，面前的这个女人就像是青面獠牙般的魔鬼，她用着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攻击他，攻击她自己的儿子。

　　“难怪宋家要撤资，就是因为发现你搞了他们的儿子吧？”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怪物？”

　　“宋天骄，你要不要脸，再怎么缺男人你也不至于……”

　　她的话没有办法说完，顾明也的手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没有一会，他看到对方被咬的地方已经开始渗血了。顾不上的长辈这一辈分了，宋天骄下意识想要推开对方，却不料对方跟看仇人一样，死也不松口，像是要咬掉顾明也的一块肉。

　　见宋天骄，像是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她将桌面上的玻璃杯砸向他。

　　被顾明也打掉了。

　　玻璃摔地的声音很清脆，像是唤回对方那么丁点的清明，慢慢地松口；然而还没有等宋天骄放下心来，对方发疯似地摔着公寓里的东西。

　　飞溅的碎片即将要飞到他脸上的时候，顾明也伸出自己的手帮他挡下了所有的伤害。

　　对方把他往房间的方向推了推：“你回房间，这里我来处理。”

　　“明哥……”

　　面前的女人已经癫狂了，可顾明也却是见怪不怪的样子；宋天骄不是很放心自己躲起来，见对方将敲碎的花瓶冲着顾明也，他顾不上跟对方再说一句话，下意识挡在对方的身前。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但是很浓重的血腥味。

　　顾明也的手伤痕累累，一点点地渗出血液。

　　“顾明也！”

　　面前的女人哪里还有他记忆中的贵妇的形象？

　　宋天骄的腿有些发软，他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即使知道双方父母可能都不会接受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他也没有想到会闹到这样的地步。

　　更让他觉得难过的是，顾明也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样的事情。

　　一切的险恶都被对方默默吞下，自己却只看到所谓的美好。

　　都是虚假的。

　　顾明也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却仍旧让他回到房间去。

　　那个，顾明也为他精心打造的城堡。

　　只要他缩回去，他永远不知道这个世界险恶的那一面。

　　“你要干什么？”

　　“宋天骄你是不是有病？”

　　宋天骄扬着头，将手里的刀拍在桌子上，挡在顾明也的身前，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刀柄。

　　这些刀他都不认识，唯独认识的是上次顾明也手里拿着的那一把；上一把砍门的时候砍出了缺口，顾明也又换了一把。

　　刀很重，他一只手提起来有点费劲，全靠着一口气憋着让自己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但是视觉效果很好，至少镇住了正在发疯的林依曼。

　　“对，我就是有病。”

　　宋天骄看着对方，从未有过的清醒和冷静：“要么你自己走着出去，要么你躺着出去，我们的家不欢迎你。”

　　“宋天骄，你不敢的。”

　　对方用轻蔑又鄙夷的目光看着他：“你平时杀动物都不敢吧？你有本事来砍我，你觉得我会怕吗？”

　　他把刀身贴在林依曼的肩胛骨上，对方沉默了下来。

　　“我可以的。”

　　“你是疯子，我也可以成为疯子的。”

　　“神经病。” 林依曼的气势弱了下来，一点一点地往门外开始退：“我是顾明也的妈，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好。宋天骄，但凡你有点良心，你就不要耽误他。”

　　“出去。”

　　“你们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啪” 的一声直接将门关上了，对方所有的话都被隔在了那一扇后，宋天骄紧紧地贴着门板上，拿着刀的手不住的颤抖，却仍旧死死地拿着。

　　面对满地的狼藉，他无助地看着顾明也。

　　娇弱又美丽。

　　顾明也将他抱在怀里，温热的手覆盖在他冰凉的手上，将他手中的刀拿走。

　　他握得很紧，顾明也一点一点地扳开他的手。

　　原本家里换上了很多他喜欢的东西，顾明也从一开始的不同意，到后面松口给他买各式各样漂亮的玻璃制品。

　　地面上许多碎片的交织，大多都是他跟顾明也一起挑的，逐渐完美温馨的家，瞬间成了遍地的狼藉。

　　“在顾家也是这样吗？”

　　“嗯。”

　　宋天骄大概清楚为什么顾明也那么担心他了。

　　“她是不是用自杀威胁过你。”

　　“嗯。”

　　他难以想象，他们在一起的日日夜夜，顾明也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刚刚已经用去了他所有的力气，空出来的手只能死死地揪着对方的衣服，宋天骄用了很大的劲才没让自己哭出来，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眼眶里的泪还是不受他的控制。

　　“对不起…… 对不起……”

　　有很多的话都堵在心口，可是到嘴巴的就只剩下了 “对不起”；懊恼与自责充斥着，他开始有些讨厌之前心安理得享受顾明也对自己的照顾。

　　无尽的难过如海潮般涌来，包裹着他，让他窒息。

　　他们明明是最亲近的人。

　　他却到现在才知道这一切。

　　“不用跟我对不起。” 顾明也亲了亲宋天骄：“骄骄最棒了，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

　　宋天骄却依旧红着眼眶，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以往明亮与笑意，只剩下黯淡和愧疚。

　　“不需要自责，跟你没有关系。”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紧紧地抱着他，顾明也在他耳边低声轻喃：“我啊，是因为骄骄才能走到现在的。”

　　两个人相拥着，直到宋天骄平复好心情了，顾明也还是逗弄着他，直至把人给逗笑。

　　遍地的狼藉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虽然对方一直让他去休息，但是宋天骄还是坚持跟顾明也一起整理。

　　地上大的碎片都被扫掉了，顾明也正在用吸尘器把地板上细小的碎片吸干净

　　宋天骄因为没有怎么做过家务，处理的手法还很生涩，但是顾明也没有一丝不耐烦，而是耐心地告诉他该怎么做才好。

　　两个人一起打扫，原本稀乱的屋内瞬间干净了许多。

　　也空了许多。

　　一起去丢垃圾的路上宋天骄很黏他，不顾旁人讶异的眼光，自顾自地挽着他的手。

　　顾明也相信，如果不是在外头，宋天骄恨不得要挂在他的身上了。

　　两个人手上的垃圾按照分类丢好了，有玻璃的碎片贴上提示纸片放好。

　　手上空荡荡的，两人正往回走的时候，顾明也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宋天骄觉得奇怪，回头望着他。

　　“骄骄，这个周末我们再去看心理医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