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前的人所有的情绪全都被遮挡在镜片之下，他看不清楚对方在想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发寒、颤抖。

　　他的心脏在狂跳，放在两侧的手不住地握拳，扣着自己的指甲。轻微的声音在他耳边一下子就放大，大脑有一瞬间地消音，宋天骄只觉得心里涌起莫名的烦躁。

　　说不上来，大概是有点气愤的。

　　“明哥，是你给他们找的医生吗？”

　　他还抱有一丝的期待，或许只是他想太多了。

　　“是。” 没等宋天骄为自己的想法而道歉的时候，顾明也继续道：“他们永远都不会回来的。”

　　宋天骄连忙拿着自己的手机给易泽林发信息，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他站在那里，拿着手机发了好一会的呆，没有想过给对方打电话。

　　没有什么必要。

　　难怪易泽林不需要他的帮忙。

　　一切都有顾明也打点好了。

　　难怪他跟易欣玩的时候，全程顾明也都没有说什么，原来是早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只有他傻愣愣的。

　　易欣知道吗？

　　或许是知道，或许又不知道。

　　宋天骄垂着头，最终拿着手机的手放了下来。

　　他只是有点难过。

　　易泽林一直都不求助自己，或许在他心里，自己不是个可靠，给予他帮助的朋友；对于顾明也来说，从头至尾，他都没有相信过自己。

　　所有相信的话，基于他处理好后，等到事情尘埃落定，他的身边不会再出现之后。

　　“明哥，我说过我喜欢你的对吧。”

　　“嗯。”

　　“你相信吗？”

　　对方久久地沉默。

　　宋天骄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可怜的大傻蛋，在所有人编织的梦里，别人想让他看到什么，他就只能看到什么。

　　他永远都看不到问题的所在。

　　顾明也说的相信，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对方是不是真的相信。

　　十几年的相处，宋天骄以为即使对方生病了，即使没有办法心有灵犀，至少能够给予对方一点点的信任。

　　没有，一点都没有。

　　宋天骄有些疲倦，他待在这个跟顾明也同一个空间的地方，他暂时无法喘过气来，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方。

　　至少现在的他，情绪并不是特别的好。

　　准备往外走的时候，顾明也开口了：

　　“我已经把人送走了，你现在过去也赶不上了。”

　　“他也承诺过了，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的眼前。”

　　转过头错愕地看着对方，宋天骄知道自己现在的眼眶红红的，但是他克制不住自己。

　　哪怕知道顾明也可能是因为生病的原因，他也难过到撕心裂肺的地步。

　　“我没有想去找他。”

　　宋天骄觉得自己可以平静了之后才开的口。

　　“我也没有为他而难过。”

　　“我只是想，在我们相处的过程之中，你有没有对我产生那么一丁点的信任。” 宋天骄垂眸，积蓄在眼眶里的眼泪簌簌就下来了，他也不清楚对方有没有看到：“我觉得你好似一丝丝都没有。”

　　“当年你毕业的时候，你作为优秀的毕业生站在台上，我给你送花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了，我喜欢你。当时人声鼎沸，即使环境嘈杂都没有掩盖住你的那句‘我也喜欢你’。我当天的晚上激动了好久好久，结果第二天的时候，你说的是什么？”

　　宋天骄至今都没能忘记他那天晚上的心情，喜欢得到回应的喜悦充斥着整颗心脏，他恨不得能够立刻跑到对方的身边。

　　然后到第二天的时候，对方用指腹轻昵地点了点他的鼻子：

　　“你是我疼爱的弟弟，我不喜欢你还能喜欢谁？”

　　整个人瞬间从天堂降到了地狱，宋天骄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又做了他几年的弟弟。

　　期间他说过无数次的喜欢，对方总会用当时那种宠溺又无奈的眼神看着他，就像看一个急需要糖果的弟弟：

　　“我当然也很喜欢骄骄了。”

　　“我甚至在想，你在亲吻我的时候，有几分是真心，有几分是说还在怀疑我的真心。”

　　宋天骄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着实是因为他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明哥，你让我所有的喜欢都好似一个笑话一样。”

　　显得轻浮又可笑。

　　所有在他意乱情迷的时候，对方在干什么？

　　是不是还在理智地观察他，分辨自己到底有没有在说谎。

　　对方的指责让顾明也说不出话来，他想堵上宋天骄的嘴巴，对方说的那些话像是火一样地烧心，将他所有的不堪、丑陋尽显无疑。

　　他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不够真心。

　　他好像…… 一直都在让骄骄难过。

　　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掌心的痛感让顾明也大脑有瞬间的清醒，但又因为这一丝的清醒让他觉得窒息。

　　他能感觉到宋天骄身上的悲伤。

　　他还让对方陷入了焦虑。

　　顾明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会成为一个好伴侣，也不甘心一辈子以哥哥的名义守在对方的身边。

　　来回的摇摆不定，他最后还是选择了自私。

　　可是结果呢？

　　他把所有一切都搞砸了。

　　他的确是又让宋天骄的身边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可以交心了。

　　但是对方更加难过了。

　　顾明也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的痛快。

　　一丁点的痛快感都没有。

　　说不上是为了试探，又或者是想要强逼着自己，逼着对方：

　　“骄骄，你不是很喜欢布列松的作品，一直想去法国吗？”

　　他看着对方，也许，他应该露出跟平常无异的微笑，可是他此刻笑不出来，却比以往更多的时候要平静：

　　“你要去吗？”

　　无疑是想要分开的意思，但或许是因为顾明也说不出口，只是换了个方式。

　　“顾明也，你他妈有病吧。”

　　宋天骄听懂了，咬着牙愤愤地把手机摔在了地毯上，直接扑到了顾明也的身上去；对方为了防止他摔下去，下意识地伸手托住了他的臀部。

　　趁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像只凶狠的小兽一般，亲吻如撕咬，生涩的动作让他一下子尝到了血腥味；身体一顿，又带着讨好的意味，浅浅地舔舐着对方嘴里的伤口。

　　“你究竟听不听得懂人话，我只是难过你不相信我，你让我去法国？”

　　“你让我去法国找个金发蓝眼睛高大威猛的野男人吗？”

　　对方托着他的手用了点力，捏得他大腿根有点疼。

　　宋天骄胡乱地啃咬着，在顾明也的身上留下了星星点点的痕迹：“你不舍得，那你推开我干什么？找借口又要把我锁起来吗？”

　　只手揽着顾明也的脖子，另一只手摘下对方的眼镜，眼里带着湍急的漩涡，像是一只野兽一样，闪烁着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入腹中的光芒。

　　“不要看我。”

　　顾明也狼狈地转过头，他仍旧记得上次看着他的宋天骄在感到害怕。

　　“我不看你看着谁？你舍得让我去看着别人吗？”

　　对方看向他时面露凶色，但这一回宋天骄没有感到害怕，只是更加热烈地亲吻着对方。

　　舌尖的试探以及交缠，顾明也吸吮的力度很大，吸得他觉得自己舌根有些发麻；托着他手又揉又捏的，在对上视线的时候，两个人的视线都在这一刻碰出了火花。

　　顾明也托着他往床边走去，坐在上面的时候，宋天骄只能迫于无奈跨坐在对方的身上；因为这个姿势，加上紧密地贴着，他们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彼此的变化。

　　“你在压抑什么？”

　　宋天骄无力地趴在他的身上，轻而急促的喘息声带着自己的忿忿不平：

　　“顾明也，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对方的手下一用力，宋天骄的身体都僵住了。

　　夜里黑色与白色的交织，房间就像是容纳着世间欲望的小世界。

　　窗户外的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偶尔交缠的闪电划过天际时天光乍现，仿佛是要把世间万物都要照亮清楚。

　　尔后淅淅沥沥的雨水拍打在窗户，似是一首轻快愉悦地交响曲。

　　轻轻地哼唱着，雨水滑过了玻璃，模糊了人的视线；时有雷电闪过，像天崩地裂般的动摇。

　　宋天骄感觉自己就像处于一个陌生的世界中，那里没有地球上空气中任何的元素；可也只有在这没有理智的诱惑中，他只能够继续在迷途中前行。

　　在这里他见到了不一样的顾明也。

　　流星坠落的片刻，不是满目的苍夷，而是新生。

　　他抬头看着对方，这寂静的夜中，灯光之下，彼此间的声音交缠在一起；宋天骄用力地撑着自己的身体亲吻着对方。

　　夜里的狂风骤雨注定不会那么快迎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