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把我害成这样还不够吗？”

　　季瑶歇斯底里将手里面的筷子砸在了桌子上, 刚刚盛出来的汤溅到了她的手上，她随手抽了两张纸巾，发软擦擦, 却不想碰到了自己被烫得生了水泡的地方, 呲牙咧嘴, 彻彻底底和高高在上的女神没有联系。

　　盛世传媒从来都不是一个和善的地方, 本来就有意向和季瑶解除合约的向燕更显得迫不及待了起来。

　　她好像巴不得明天季瑶就能够被公司扫地出门。

　　法务部甚至都已经开始考虑通过起诉季瑶抄袭带来的恶性后果和对公司名声上的打击，以此解决合同问题了。

　　如果季瑶是这么容易就会被唬住的人, 她恐怕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了。

　　季瑶知道，如果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如果不能够第一时间选择站队, 恐怕等待她的会是这么多年以来的积累统统成空。

　　季瑶无法想象自己和那些“沦落”到回归普通人生活当中的过气明星相提并论，更不容许自己变成那个样子。

　　她知道，她等待了很久要放出来的料，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叩叩”。

　　向燕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她抬起头看向来人，赫然是已经和自己闹掰了的季瑶。

　　她怎么突然来这？

　　向燕玩味地点了点桌面上法务部呈交的方案，拉开抽屉轻巧地把文件放了进去, 漫不经心地问道：“季小姐今天怎么有空来烦扰我这个闲人了？”

　　“向总，之前是我鬼迷心窍了。我太相信他了，我以为，我以为……”季瑶开口便是道歉, 话还没有说完, 眼泪便簌簌地落了下来。

　　向燕听得一怔，连手里面合上抽屉的动作都跟着顿了顿，再看着季瑶不甘地落下泪来，更是勉力才摁下了自己险些就憋不住要翘起来的嘴角。

　　季瑶恐怕都要忘了, 她的那些奖杯的背后，哪一尊没有向燕的努力，这万年不变的哭戏模板，向燕一见顿感熟悉。

　　只是苦于还不至于和季瑶撕破脸，她不得不按下自己讽刺的话语。

　　季瑶……可不像是这么容易就会承认错误的。看来金海集团那太子爷的手笔，反倒是当真把她给逼急了。

　　向燕组织了一番语言，随手抽了张纸巾，递到季瑶的手里，顺势也在她身边坐下：“你这是什么话，你都快三十了，谈恋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遇人不淑，总不能算是你的问题。”

　　“但是打乱了公司的计划，我实在是心怀愧疚。向总，我……我可以无偿参演公司的电影，只要这样能够偿还一二我的罪过。”季瑶也不知道是在背后写了多久的台词，文绉绉的好像是要和向燕去拍摄什么古装巨制。

　　向燕微笑的弧度半分不变：“都说了，不是你的错，也没有什么需要偿还的，你把心千万要放下来。”

　　向燕就差没有明说，她可怕极了季瑶再突然发疯，要是把盛世传媒筹备了多年的大制作的剧本给抄了过去，那他们可真是欲哭无泪了。

　　更别说，以季瑶现在的名声，她就算是想要让季瑶去参演，也要掂量掂量剧组里那些编剧到底能不能够同意啊。

　　“向总，你要相信我的诚意。”季瑶着急，连泪水都来不及继续落下来了，一把抓住了向燕的手，非要让对方应承允诺，才肯罢休。

　　“我当然是相信的，可是这都是大事情，你别着急。”向燕安抚地说道，至于真正的打算又没有人知道了。

　　季瑶像是真的信以为真，一副心底石头落地的样子，长舒一口气：“那我也算是能够放心把这份资料交给您了。”

　　“什么资料这么重要？”向燕瞥了一眼，从季瑶的手里接过了印刷得黑乎乎一片的纸

　　等她看清上面的内容后，向燕的嘴角还带着三分上扬，眼底清凌凌没有半分笑意。

　　向燕已经定下了决心：“这些文件，公司会妥善处理的，你放心好了。等到这边有消息，你再来公司吧。”

　　她不能够放季瑶离开了，也绝不可能将这样一个随时可能出卖盛世传媒的心怀怨气的人放出去任由别人捉住盛世传媒的把柄。

　　“可是，这件事情可不能拖沓下去了。都已经浪费了这么多年……”季瑶迟疑，迟疑地不只是自己放出的猛料到底会不会起到作用，更是在迟疑自己的前途保证。

　　“放心好了，不会超过十月的。”向燕把文件妥善的整理好，打开保险箱放了进去。

　　季瑶连忙点头，她的合约是九月底到期。

　　定心丸落肚，她也能够安心了。

　　工作日的晚上十点。

　　学校的学生刚刚下了两节课，打着哈欠准备去做课间操。CBD的高楼大厦里，忙碌的新时代打工人正痛苦地克制自己的睡意，喝着咖啡，眼睛盯着电脑。路上的行人却去了早高峰的行色匆匆

　　“嗡嗡”。

　　新消息的震动从南到北，发送到了无数人的手机里。

　　“最新消息：金海集团或涉嫌伪造盈利，将面临巨额处罚。”

　　不关心娱乐圈的人嘟囔一句“这是什么公司？”便划走了，在一轮轮唾骂经纪公司的娱乐圈明星粉丝那儿，这也许成了自己言灵应验的快乐。而对于那些不慎买了金海集团股票的人，只能认命哀嚎一声，赶紧试图套现跑路。

　　和财经版的大新闻相比，季瑶和盛世传媒的续约就半点也不起眼了。

　　“世上没有十成十的巧合，有些看上去是巧合的事情，只是没有看到背后的原因而已。”符歆看到了自己手机的推送，慢悠悠地说着。

　　“你这是打算下一部剧写意识流的文艺片？”跑过来蹭符歆办公室的元思语眨巴眨巴眼睛，左右看了看没找到徐希然，连忙又往嘴里塞了一片饼干。

　　“我要是有那水平还找你当主演？”符歆不客气地怼了回去，抱枕也跟着脱手，丢到了沙发上坐着的元思语那里。

　　元思语一锤沙发，整个人从沙发上跳起来就想着要回击——不论是言语上的还是物理上的。

　　“我要是真成了影后级别的演员，我到时候也不稀罕拍你那些自制剧了呢。”元思语仰着下巴，口不择言。

　　“记得你说的话。”

　　符歆急匆匆地朝着外面走去，只来得及丢下这么句话。

　　“喂，你怎么走这么快？”元思语叉着腰还没来得及把手里面的抱枕给回馈呢，一路跟到门口，被摔上的门差点砸到鼻子。

　　“喂——喂——”

　　元思语一把拉开办公室的门，就看见符歆步履飞快地朝着里面金海菡的办公室走去了。

　　她犹豫地前后摇摆着门，最后也还是没跟上去。

　　才坐下，元思语就看到了被符歆落在办公桌上的手机撇撇嘴，顺手拿起了符歆放在桌面上的手机。

　　“金金找她？这么着急？手机都没拿。”元思语自言自语地走到办公桌边上把手机给拿了起来。

　　手机在拿起的同时触发了屏幕，待机的手机亮了起来，没有被划走的屏幕上还留着刚才的两条新闻推送。

　　“金海集团……和季瑶？”

　　元思语慌不迭地放下了手机，抱着抱枕踱步回到了沙发上，看着门没有重新打开的迹象，才放松了脊背，重新瘫在了沙发里。

　　好奇心可不一定害死猫，还能害死人呢。

　　符歆风一样地刮进金海菡的办公室里。

　　金海菡敲打键盘的手下意识一顿，看清楚机进来的人是符歆之后，更是推远了放在鼠标旁边的手机。

　　符歆看着金海菡的眼睛，她突然地问道：“季瑶的试镜，是你促成的吗？”

　　“你这是看到刚才的新闻，又发挥作为一名编剧基本的想象力了？”金海菡停住了自己转笔的手，嘴角朝上上扬的弧度也不自觉地收敛了许多，但抬起头对上符歆眼睛的时候，还是残留着笑意的。

　　就是这笑容有些僵硬，和自然的状态多少有些区别。

　　“那我换句话说，你早就知道季瑶和你弟弟的事情，所以你看到她来试镜之后故意推动？”符歆气结，看着金海菡眼里面尽是不满。

　　“这是她的选择。”金海菡不着痕迹地侧过头，避开了符歆的眼睛，轻声地回答。

　　符歆双手撑着金海菡的桌子，逼近了金海菡：“你预料到了？所以用我的作品当做筹码算计季瑶？”

　　“我可不是神仙。”金海菡摇头拒绝了符歆的指控，又觉得符歆的想法着实有些好笑，弯弯的眼睛对上了符歆的瞪得快要变圆了的眼睛。

　　符歆看着她，沉默半晌，松开撑得有些麻的手，抛下一句“最好不是。”，便和来时一样匆匆地拉开门走了。

　　金海菡看着被带上的门，才终于将自己陷进了椅子里。

　　想了会儿，又伸手捞回手机，重新打开刚才关上的新闻页面。

　　“金海集团或将面临超过十亿的处罚额度，这对于传媒市场来说不啻于十级飓风，我们也将会继续追踪报道金海集团的情况。并希望能够采访到金海集团的创始人金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