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晚上,沈韩站在厨房里，瞧着和好的面，没了包饺子的心情。

　　客厅里放着年尾十足的可乐广告,他回头瞄了眼,打开冰箱，饮料不知何时喝没了。

　　穿上衣服，他准备买一些回来。

　　街道偶尔有车辆经过,行人只有沈韩一个。

　　这个时间，都在家等着跨年呢。

　　整个城市,既安静，又热闹。

　　远处烟花指定燃放的地点，时不时发出鞭炮声响，隔着两条街，甚至能隐约听到孩子的嬉笑声。

　　林澄很喜欢放鞭炮。

　　沈韩想到小时候，过年时,她会敲开沈韩家的门,嘴巴甜甜的拜年,拿到满兜子糖果之后,再喊沈韩出去放鞭炮。

　　那时候还没有燃放鞭炮的限制，林澄胆子大,什么样的鞭炮都敢放,她拉着沈韩,满小区的拜年,走过路过总要放些鞭炮，惹的满小区的狗跟着叫。

　　也不知道她在奶奶家，是不是承包了家里的所有鞭炮。

　　摸出手机，沈韩摘下手套,拍了张夜空的景色发给林澄。

　　。：“新年快乐。”

　　林澄回复的超级快。

　　林澄：“哎呀，我还想踩点给你发祝福呢，你怎么先发啦？”

　　林澄：“[图片]白天路过拍的，这么多年翻新好几次了，去年看还不是这样。”

　　图片上是一家幼儿园，如果不是左边那颗大柳树，沈韩根本认不出这是他小时候跟林澄一起念书的那家。

　　名字变了，装修也变了，他记得小时候这家幼儿园是个平层，现在已经变成三层了，占地面积也扩大好多。

　　。：“放鞭炮了吗？”

　　林澄：“没有，燃放点太远了，懒得去。”

　　林澄：“沈韩哥哥你在外面呀？干什么去啦？”

　　。：“想买点喝的，家里没饮料了。”

　　两人随意聊着天，到了沈韩平时去的超市，大过年的，超市不营业。

　　沈韩又往前走了一段，找到几家超市都不营业了。

　　最后他在街角找到一个自动贩卖机。

　　饮料都没了，过年期间也没人补充，他看了半天，选了瓶啤酒。

　　林澄要去帮忙包饺子，回去的路上没人陪他聊，口袋里的啤酒冰冰凉凉的，夜风吹得他眼睛有点疼。

　　可能是最近赶稿子太累了，他想，回去早点休息。

　　家里客厅还在播放春晚，一进门就听见冯巩老师那句经典的‘我想死你们了’。

　　沈韩放下啤酒，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又到书房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客厅电视机前，眼睛看着春晚，心里空唠唠的。

　　好多年都是自己这么过来的，怎么今年这么难熬呢？

　　比起过去几年，他今年应该开心才对，没什么比重逢林澄更让人感到幸福了。

　　说不上具体的情绪，沈韩内心烦闷，怎么都平静不下来，他拿起餐桌上的罐装啤酒，起身去了天台。

　　走过安全楼梯，他试着推了下天台的门，没锁。

　　楼层最高六层，沈韩找到一处视野还算开阔的地儿，席地而坐。

　　这里可以看到不远处广场的烟花燃放点，火光忽明忽暗，鞭炮声带起回音。

　　他单手打开罐装啤酒，轻抿一口，有些苦。

　　冷风吹动他的发梢，又灌进领口。

　　“倒计时了，倒计时了！”

　　楼下不知谁家开了窗户，热闹的音乐传出来。

　　“10，9，8……”

　　沈韩停下楼下男人的声音，又喝下一大口酒，他呼出白色气团，望向远处的烟花广场。

　　“3，2，1！新年快乐，我依然爱你！”楼下男人大声呼喊，生怕全世界听不见。

　　烟花广场上，多支烟花同时燃放，随着炸开的声响，幕布似的天空染上多彩的缤纷。

　　“这边烟花特别好看，等下我调个视角给你看。”男人声音里含着兴奋，絮絮叨叨地跟对方说起烟花。

　　沈韩仰头望着天空，握着啤酒的指尖冰凉。

　　他听着楼下男人跟喜欢的人分享情绪，内心里有些羡慕。

　　手机震动，他摸出来看，是林澄连续发了好多条消息。

　　林澄：“沈韩哥哥，新年快乐！新的一年，我也要陪着你呀！”

　　林澄：“不能放烟花好可惜，好怀念小时候跟你一起放烟花的日子。”

　　林澄：“沈韩哥哥，你睡了吗？好梦哦，晚安~[狗狗盖被子]”

　　沈韩举着手机对准天空给她拍了段烟花发过去。

　　。：“[视频]没睡。”

　　楼下的男人还在说着情话，畅想未来。

　　沈韩看着手机屏幕，慢慢敲下：“林澄，我想你了。”

　　林澄发来视频请求。

　　沈韩微怔，放下啤酒到一边，站起身接通视频。

　　“沈韩哥哥，我也想你啦！”她穿着浅粉色羊绒小衫，露出白皙的脖颈，笑容大大的，一见她，所有负面情绪立刻烟消云散。

　　“你这是在哪？快给我看看烟花。”她在镜头里探头探脑，像是试图钻出来似的。

　　“在天台。”沈韩切换镜头，对准天空的烟花，慢声回，“应该快结束了。”

　　“天台？很冷吧，你有多没有多穿衣服？”林澄打开身后的窗户，稍歪头，“你看，我这边外面黑漆漆一片，什么都没有。”

　　“不冷。”只套了件卫衣的沈韩举着手机依旧对准天空，“晚上吃饺子了吗？”

　　“吃了，牛肉馅的，你呢？”林澄说，“不看烟花了，想看看你。”

　　沈韩没回话，他切回视角，故意举高些，没让看她看到自己的穿着。

　　“林澄。”

　　对面传来男人的画外音，林澄微微抬起下巴，迷茫道：“啊？”

　　“啊什么啊，忘了？”

　　“哦……”她不舍地看向镜头说，“沈韩哥哥，视频先挂了，我有点事。”

　　也不等沈韩回话，视频中断。

　　烟花停了，楼下秀恩爱的男人也没人动静，一切又恢复平常。

　　沈韩弯腰捞起地上的啤酒，他晃动罐身，还有半瓶。

　　单手抄兜，他在阳台上又站了会儿，望着万家灯火，头一次生出孤寂的情绪来。

　　直到打了个喷嚏，他才拎着啤酒下楼回家。

　　丢掉剩下的啤酒，沈韩洗了澡，关掉屋里所有的灯，穿着睡衣躺进被窝里，强迫自己睡觉。

　　迷迷糊糊间，他好像梦到小时候的事情，门铃和手机铃一起响，将他拽离梦境。

　　手机来电显示林澄。

　　沈韩直接忽视外面的门铃声，接起电话。

　　林澄欢快的语调传来：“沈韩哥哥，快给我开门，我快拿不出住了！”

　　“啊？”沈韩坐在一片黑暗里，有些没反应过来。

　　“开门。”门铃声随着她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在你家门口。”

　　这下沈韩彻底清醒了。

　　顾不上其他，他掀开被子跳下床，直奔门口。

　　打开门，寒风灌进来，他一点都不觉得冷。

　　林澄抱着一箱橙汁站在门外，小脸吹得通红，她没戴围巾，露出浅粉色的领口。

　　“新年快乐！”她上前一步，“快接过去，我不行了。”

　　沈韩忙接过橙汁，眼中满是迷茫，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你怎么来了？”他让开身子说，“快进来，外面冷。”

　　“不进去啦。”林澄指了指身后，“我表哥送我来的，我们还有其他事呢。”

　　沈韩视线越过林澄，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车，有个男人叼着烟，从后备箱抱下来一箱可乐。

　　“给。”他直接怼到沈韩面前，“我妹给你带的。”

　　放下手中的橙汁，沈韩又接过可乐：“谢谢。”

　　“对了，还有东西。”林澄转身跑到车前，在后备箱里翻。

　　“沈韩？”男人对着他吐出烟圈。

　　“是。”沈韩点头，站直身体。

　　“以前总听我妹提起你。”男人拿下烟夹在指尖，打量沈韩，“小时候多谢你照顾她了，她挺皮的吧？”

　　“她小时候挺乖的，”沈韩轻笑，“还很可爱。”

　　“小时候她也就听你的话，我这个当哥的说话根本不管用，她都敢骑在我脖子上拉屎。”男人回头扫了眼林澄，见她手上拎着袋子跑回来，无奈道，“偷家里的饮料也就算了，怎么还偷饺子啊？明天被发现了怎么办？”

　　林澄：“就说你吃了。”

　　她塞着饺子到沈韩怀里，眼睛亮亮的：“牛肉馅的，吃不了可以放在冰箱里，我走啦，你早点睡。”

　　她后退，冲沈韩挥手。

　　“等一下。”沈韩伸出手拉了她一把，很快松开，转身回到屋里。

　　他拿出围巾给林澄围上，又给她戴好手套，最后才将橘子糖罐交给她：“开学再给你做新的，新年快乐，谢谢你来看我。”

　　“我们之间就不要那么客气了，走啦！”她抱着糖罐，跟着表哥坐进车里。

　　沈韩站在门口，等车子消失在视野里才回家。

　　按亮客厅灯，沈韩看到脚边两箱饮料还有一大袋子饺子，忽而感觉，年味十足，温暖无比。

　　他放好饮料，拿出一些饺子来煮，剩下的放进冰箱里。

　　鼻尖闻着饺子香气，他忍不住哼起小调。

　　饺子煮好，沈韩端上桌，尝一口，美味极了，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饺子。

　　他拍下饺子照片，准备发给林澄，刚好看到林澄正在输入中，便停下来等她。

　　林澄：“我的橘子糖被表哥抢走送他女朋友了，我还得吃他的狗粮。[狗狗捂嘴流泪]”

　　。：“没事，我再给你做，你想要多少都可以，表哥的女朋友只能有这一罐了。[狗狗揉脑袋]”

　　林澄：“能看出他们是真爱了，开车两个小时就为了送项链和一罐橘子糖（还是抢的）。[图片]”

　　图片是林澄表哥在某小区楼下跟女孩抱在一起。

　　沈韩手快，发过去一句：“你不也是？”

　　发完他意识到这话结合上下文有点暧昧，正要撤回，林澄回话了。

　　林澄：“我不一样，我给你的那些东西都是从家里偷的，而且是蹭车。”

　　林澄：“[我偷东西养你啊.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