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非要和我见面, 要说的就这些？”司临没多余的耐心应付一颗不好用的棋子, 目光凉薄的道, “田心心，这样的事如果还有下一次，你就不用和我合作了。”

　　这对于现在的田心心来说，绝对是最有威胁的警告，她立刻开口给出保证, 等司临无可无不可的点头后, 此次终于逃过一劫的田心心早已满身冷汗。

　　司临是她现在最大最有力的靠山，如果离了司临，那这阵子在圈子里被她得罪的同行，绝对会在她失势后把她踩到谷底, 让她再无翻身之日，田心心绝对无法容忍这些。

　　于是，她再一次向金主表了决心下了军令状，表示自己从此以后绝对专注商序，再不会去找姜雾。

　　司临打发完愚蠢的棋子，在冬日晴朗的天光下，微微眯了眯眼。

　　又坏又有心机的姜雾啊，他忍不住笑了，确实挺多年没见过了。

　　从前他刚认识这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女同学时，还真以为她像表面上那样是个文静又内秀的乖乖女，虽然那时候也有点心动，但远不到想要得到她的地步。

　　直到某次，他意外撞见她和人争执。

　　一个学校里追她追得大张旗鼓，还喜欢玩喜欢你就是欺负你博关注的富二代，在那个夕阳特别好的下午，被姜雾堵在巷子里，拿球杆揍了个鼻青脸肿。

　　他那时候觉得姜雾虽然痛痛快快的出了口气，但手段低级又不明智，后面恐怕要跟一堆麻烦。

　　没想到，这件事在学校里根本没闹出任何浪花，那富二代请了一段时间的假，后来再见姜雾就乖乖绕着走，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敢说，这样的一个收尾，真真正正让司临开始好奇了。

　　好奇心驱使着他去查这件事，然后第一次真正了解了姜雾笑容背后的手段。

　　本市文明创卫的关键时刻，家里企业和公职人员被爆出一连串的负面问题，再加上新上任的教育部长在严抓校园霸凌问题，这时候只要不想死，无论是人是鬼都得老实窝着。

　　姜雾那时候多受老师们喜爱啊，一个要拿来做金字招牌的优等生，要是让她因为校园霸凌出了什么问题，大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毕竟，前阵子其他学校才有个因为被霸凌跳楼自杀的，如此敏感的时刻，还有来自教育局与社会各界的监督压力，那必然是什么事都要私底下妥善解决的。

　　所以，一个家里稍微有点背景的富二代而已，在如此泰山压顶的团体力量面前，想不低头都不行。

　　也就是在这之后，司临眼里，姜雾真真正正有了有别于所有人的特殊存在感。

　　她在他眼里，像是时时刻刻都在发光。

　　他喜欢她，毋庸置疑。

　　这份喜欢持续了很久，然而，等他决意坦诚心迹向她告白的那一天，等来的却是商序的横刀夺爱与背叛。

　　从前想起这些，司临总是愤怒多过其他，但如今再想起，却又多了别的想法。

　　他想，当年那样的姜雾，和现在离开商序后的姜雾，中间果然隔着一些他不知道的东西。

　　如今，司临的好奇心又一次被激发了，他想要答案，当然，更想知道，商序本人，知不知道这个答案。

　　以他对商序的了解，或许，他也不过是个被姜雾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可怜虫。

　　司临微笑着想，那他还真是期待商序知道真相后的反应。

　　***

　　屏幕上播放的是一段经过初步剪辑的成片，姜雾一边看一边随手做笔记，将想到的优缺点和细节全都一一记下来。

　　等十来分钟的短片放完，班曼曼看向她，“怎么样，这个剪辑风格？这个后期是我磨了好久才找来的高手。”

　　“剪辑的不错。”姜雾笑道，“但我觉得，我们还能做得更好。”

　　机房内，班曼曼加姜雾再加上后期剪辑小哥，三个人不断的沟通，磨合，调色，终于在凌晨两点得到了一个还算满意的结果。

　　“我的天，我现在是越来越不敢熬夜了。”班曼曼苦着脸捡起落到腿上的头发，有些惊恐的摸了摸自己的头皮，“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信女马上去睡觉，请保佑我别再秃下去了！”

　　“赶紧去吧。”姜雾忍笑，安慰的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和两人道别，“我暂时还不困，去吹个冷风醒醒脑，顺便补个宵夜。”

　　发木的脑袋在冬日冷风的吹拂下渐渐清醒，姜雾正想着点个外卖，旁边递过来一个热气腾腾的保温杯。

　　泛着香气的热汤在冬日的冷夜里显得极其诱人，她抬眼看向余州，“这么晚了还没睡？”

　　余州朝她笑笑，天蓝色的眼睛在如此安静的夜里显得幽深许多，愈发显得其中荡漾的柔情旖旎动人，“在等你。”

　　“等着给我送汤？”姜雾笑道，“事先说好，在我这里，献殷勤也是没可能给你加戏的，姜编剧拒绝职场潜规则。”

　　“好吧，那真是太令人遗憾了。”余州忍笑道，“为表歉意，那这份鸽子汤就请姜编剧没收吧，算是给我个教训。”

　　姜雾定定了看了余州一眼，伸手接过了汤，“那就谢谢了。”

　　两人在附近找了个地方吃宵夜，这会儿夜深人静，实在是个静心说话的好时机。

　　所以，余州开口姜雾丝毫不觉得奇怪，但他所说的话，就让她有些莫名其妙了。

　　因为，他说，“姜雾姐姐，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

　　姜雾停下喝汤的动作，“余州，我们从前见过？不好意思，我没有任何印象。”

　　对于自己的记忆力姜雾还是很有信心的，以余州这种出色的混血外形，想不给人留下深刻印象都难，所以，她很确定自己的记忆里没有这样一个人。

　　余州笑了笑，露出一种仿佛回忆往事的温柔目光，“姐姐不记得也是应该的，毕竟，当时的我太小了，活得也太狼狈了，我也不希望姐姐记忆里有那样差劲的我，还是现在的我更好一些，也更值得姐姐记住。”

　　既然余州这么说，姜雾也就随他去了，完全没有深究一番的心思。

　　喝完汤，她起身准备回房睡觉，“保温桶等明天我洗干净了再还你，这么晚了，还是去睡吧，明天还有新工作，工作好好加油。”

　　余州目送着姜雾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笑着叹了口气。

　　姜雾她，当真是和当年一模一样的冷酷。Hela

　　那时候，他站在她面前，问她可以不可以做她的跟班和小弟时，她也是这么无所谓的态度，回了一句，“随你。”

　　即便是这样的回复，也让那时候的余州暗暗高兴了好久。

　　跟在姜雾身边，总是让他很有安全感，所以他尽心尽力的做她的跟班小弟，送礼物帮跑腿，兢兢业业，乐此不疲，狐假虎威得每天都很快乐。

　　一直到她突然从他的生活中彻底消失。

　　没了姜雾，余州的生活又重新变成了以往的模样。

　　在又一次被欺负，被人嘲笑说姜雾抛弃他了这个可怜的小跟班时，余州爆发了。

　　他学着从前姜雾的模样，对峙，反击，下手，像是突然被赋予了驱逐软弱的勇气一般，自此改变了懦弱的自己。

　　强硬又霸道的姜雾，从此活在了余州心里，成为他模仿与向往的榜样，他在一日日的回忆与模仿中，也终于变成了她。

　　这样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童年旧识，谁能忘记呢，所以，即便时隔多年再次重逢，他依旧一眼就认出了她。

　　只可惜，她眼里依旧看不到他。

　　余州想，他或许应该努力尝试一下，让姜编剧职场潜规则一次，毕竟，他是真的很想上位。

　　很想上位的余州在接下来奔赴其他地方拍摄的日子里，对于姜雾的殷勤那是丝毫不加掩饰。

　　剧组里所有人都能看到他这份光明正大的追求，有别于从前刚到剧组时的任性挑剔与大少爷脾气，他在姜雾面前简直像个谨守三从四德的完美好男人，日常行事堪称男德典范。

　　可惜，与余州的热情相比，姜大编剧冷酷得像个渣男。

　　“别影响我工作，请和我保持距离，离我远点。”

　　“专心拍戏，下一场台词背好了吗？”

　　“这场高光戏演得这么差，你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和努力？要是拍不好尽早走人，我还来得及再招个新演员。”

　　凡此种种，搞得跟个PUA渣男似的，愈发让大家畏惧起来陷入工作状态时气场极为可怕的姜雾。

　　一时间，剧组众人噤若寒蝉，工作起来更用心了，顺便，偷偷同情一下被PUA还贼心不死的余州。

　　只能说，一物降一物，时候到了，谁都逃不过爱情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