辱骂，和厌恶。

越是这样，他越是无法恢复正常。

所以在思考之后，他决定正视被自己压下去的想法。

这些年他已经压抑惯了，从没想过堵不如疏，也从没遇到过堵都堵不住的情况。
今天是第一次。
明明刚冒出苗头的时候也没有很剧烈，可越是去堵，他反应就越厉害，甚至开始心跳加速，隐约感觉脸上都有点儿发烫。

这样下去还怎么面对林简？

于是他尝试从另一个角度思考。

他得承认自己是个正常男人，一个喜欢女性的直男。
这样的自己，看见一个漂亮的女性，心动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再推得广泛一点，哪怕他是个喜欢男性的女人，看见漂亮女性的时候也可以表达欣赏不是么？

爱美是人之天性。
这有什么好罪恶的？
大大方方夸出来不就好了？

因此晏辞抢在自己想清楚之前先夸出了口，果然心里立刻就松快不少。

但林简却被他的话搞得心跳加速。
倒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她想起先前那个男生骂自己的那些话。

“……漂亮吗……”她十分局促地扯了扯裙子下摆，“真、真的吗？”

晏辞笑了声：“难道我是第一个夸你的？”

林简咬住唇。

晏辞察觉到不对劲，皱眉问：“怎么了？”

“……”
林简说不出口。

其实她心里已经憋得要炸了。
刚刚被晏辞的伤转移了注意力，所以暂时没觉得。
现在一回想起来，她又开始忍不住地发抖。

可她还是说不出口。
尤其是在晏辞面前。

犹豫许久，她终究只是摇头：“没什么，我想去睡觉了。”

晏辞观察她片刻，没忍心逼她，颔首道：“行，你去吧。”

他本来还想点个外卖，补偿一下林简没吃到的宵夜，但是看样子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心情了。

两人各自回到卧室。

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的时候，晏辞先前好不容易驱散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

满脑子都是林简。
各种各样的林简。

很奇怪，明明重逢之后他们相处的时间也就不到半个月。
但这短短的半个月的记忆好像已经完全取代了曾经那两年。

晏辞甚至惊讶地发现，当自己现在再去回想少年那些事的时候，他大部分都已经记不清了。

这时候他才隐约意识到，自己这四年以来回忆的东西，其实更像是主观编纂出来的一个故事。

在漫长时光消磨里，他对曾经的很多事情已经记不太清，而那些自我安慰自我满足的场景，事实上大部分都是虚假伪劣的仿制品。

在他的记忆里，林简根本不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这几年来，她在他脑子里的形象已经变成一个只有六七岁心智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他只是记住了自己照顾林简的那些片段，而选择性地遗忘了林简独立自主的、倔强勇敢的那些时刻。

直到再次遇见，他才发觉自己以前的记忆是错的。

他想起林简实际上在初二的时候就已经出落得很漂亮了，当时不仅是她的同班同学，就连他那些高中的男同学也常常对她投去暧昧的眼光。
还有个叫许巍山的老畜生更是直言要追她。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和林简只有三岁的年龄差。

那个时候他和林简一样，都是个懵懂脆弱的未成年，林简无法独自面对童年时的伤害，他也无法独自面对暴力的父亲。

而现在，林简和他一样，都是成熟理智的青年人，他会因为她遇到危险而担忧，她也会因为他受伤而愤怒。

所以他有什么资格以长辈的态度面对她。
嘴里一口一个“哥哥”的自称，操的却是当爸爸的心。

这天晚上，晏辞思考到凌晨都没能入睡，自觉现在应该算是想明白自己和林简的辈分问题了。

但是有一个问题就因此显得更加难以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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