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男性还是可以轻松制服的。好歹可以恐吓一下他父亲避免家暴，再不济也可以带他回鬼杀队；我花销少，再养一个小男孩还是能养得起的。
只是如果一会儿碰到鬼的话，带着普通小男孩倒会处处掣肘，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他哄下山，于是道：“当然是真的啦，姐姐很强的喔，有我在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他这才站起身来，小心地拉住我的袖口，却忽然一个踉跄，我忙不迭接住他，抱了满怀清冷月白梅香。
他垂了眸子，似乎很是愧疚：“姐姐……我的脚好像崴了，好痛，走不了路。怎么办才好……”
这对日常背着重物集训的我不在话下，便蹲下道：“没事的，姐姐背着你就好，快上来吧。”
他没有立即靠近，似乎是在迟疑。那一刻我心头忽得一跳，警觉和惊恐席上心间，居然这样轻易地将后背暴露给了第一次见到的人，是否未免太过疏忽了些？
下一秒小少年轻轻靠了上来，没有任何攻击性举措，轻轻柔柔揽住了我的脖子，似乎生怕我累到：“有劳姐姐了。”
我悄悄松了一口气，暗道自己疑心重，连小孩子都怕。抱紧他的腿起身下山：“你叫什么名字呀？”
他小猫一般轻轻蹭蹭我脖颈：“我叫累，姐姐的名字是什么呢？”
“秋山尹。”
他下巴搁在我肩膀上，似是呢喃一般开口，声音轻轻落落，让人想起香薰衣袖般的体验，凝结的香柱点燃，不见一星火色，悄然微妙地将馥郁香气移入袖中沉滞：
“尹姐姐身上好温暖……”
我有些心酸，这可怜的孩子平时是要被虐待到什么份上，才会在平生头次相见的陌生人身上寻找温暖。
我从小无父无母，在孤儿院长大，这种感觉实在太清楚不过了。
如同挑起灯来，便能在黑暗的海上照亮周遭，隔着阴森的宛如监狱的铁制栏杆遥遥相望，在眼神交汇时一眼认出同类。
是有多久没见过日光，才会将偶尔路过的野猫当作太阳一般抱在怀里——只有这样才能体会到拥抱和温暖的滋味。
我一面背着他，一面细细碎碎同他聊着天，看他之前神情憔悴心情郁卒，不免生出几分爱护和悲悯来，下意识地想逗他开心。
兜兜转转走了许久，忽得发现了一个令人难堪的事实。
这路，似乎、好像、大概和我上来的时候不太一样。
我尴尬地咳嗽一声，虽然很丢脸，但还是迟疑着开口：“咳，那个，累累啊，我……好像迷路了……”
T.B.C

那田蜘蛛山（2）


“没事的，姐姐。”累搂着我的脖子轻轻道，“没有关系的，迷路也没有关系的，姐姐再多陪陪我吧。”
有关系的啊！这座山里有鬼出没啊！不是迷不迷路的问题，但我又怕吓到他，只好道：“晚上的山里是很危险的，会有吃人的野兽，所以我们要快一点下山喔。”
“危险吗……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呢。”累的声音轻轻柔柔的，气息寸寸脉脉吹拂在我耳侧，微微的酥痒。
我突然想起幼时读的民间故事，少女在森林里迷路时碰到好心的猎人，猎人带她走出山林时，少女表示极大的谢意：“感谢您救了我，我真的好怕会遇到鬼怪。”
“鬼怪？什么鬼怪？”猎人笑起来，脸骤然狰狞起来，腐肉和眼球噼噼啪啪往下掉，“你说的是这样吗？”
那一刻我十分怕转过脸去，背上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会突然变作青面獠牙的鬼怪，好在转头时他依旧眸光清亮，眉目如初。
我拉回纷飞的念头，还是下山要紧：“累累对这里有印象吗？还记得下山的路吗？”
比起我的着急，累倒显得十分平静，完全没有身为被保护的人的自觉：“没有，完全不记得。”
“……”
我只能做最坏打算，做好了遇到鬼后带着累战斗的准备：“这么说，一会儿我们可能会遇到奇奇怪怪的危险的……人，累累一定要跟紧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
累用鼻音应了声甜腻悠长的“嗯”，撒娇似的，丝毫不知晓自己所处的环境有多危险：“好喔，姐姐可要保护好我呀。”
我叹气，小孩子没见过鬼，不知道鬼的可怕，希望我能将他护得安稳无虞才是：“一时半会儿也下不去山，乱走乱转反而困的更深。这样，累累崴了脚很痛吧，我先帮你疗伤好不好？”
他身子一僵，我将他轻轻放在树下：“不要怕，没事的，姐姐是鬼杀队的，跌打损伤惯了，很会疗伤喔。”
他却抱着我的脖子不肯撒手：“不要，没事的，不痛的，姐姐陪着我聊天就好了，姐姐和我说话比什么都管用。”
这是信不过我吗……
我耐着性子开口同他道：“累累不要怕喔，我不会弄疼你的。如果现在不及时处理的话，以后很容易落下病根呀，我不会伤害你的，来给姐姐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