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密切关注她的林思书，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个动作，他知道姬姝大概率会救自画像。

　　大概是作为剑修出于对剑的喜爱，以往姬姝每次在做出一个决定之前，都会有这样习惯性的在剑柄上敲击或摩挲。

　　目光逐渐往下移，他看到姬姝腰间绑了一个月白色宫绦，心头不由一跳，他记得姬姝不喜欢戴配饰，难道是重要的人送给她？

　　想到这，林思书不由得心中有些压抑，心中郁气散发，倒惹得姬姝轻微侧头看他。

　　“怎么了？怕这些东西？”

　　姬姝贴心的将骷髅挡得严严实实，林思书只能看到她身上的白衣，腰间的宫绦也因为姬姝的动作转到前方，看不到具体样式。

　　林思书：“……”

　　“没有……就是觉得，他们随随便便就要把对方杀掉，也太粗暴了。”

　　“鬼怪和人的思维是不同的。”

　　林思书眉心一跳，心里莫名心虚，姬姝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心虚的劲儿还没缓下来，就看到姬姝转身安慰道：“你不必太过忧心。足够谨慎小心，我相信你活下去没有问题。”

　　“嗯……”

　　林思书手足无措的低下头，只露出头顶柔软的发丝，看不清他的表情。

　　姬姝只以为林思书被奥拉和自画像之间的厮杀吓到，对副本里恶劣的生存环境感到压抑、怀疑，又开始陷入纠结的怪圈，怀疑自己能否在游戏中继续活下去。

　　说起来她觉得这个小孩儿很神奇，明明对副本npc和游戏有很大的恐惧心理，却又在昨晚遇到攻击的时候挡在她前面，没有让她遭受到任何伤害。

　　姬姝目光落在林思书头上微微翘起的发梢，心中竟生出一种想要伸手去抚平的冲动，让她回忆起抚摸大型毛绒灵兽的感觉，比如灵狐、猫妖。

　　……不能冲动。

　　这是人，不是宗门内饲养的灵兽。

　　坑底那边发出的声音逐渐低落变缓，意味着人形骷髅的攻势已经缓下来，它全身白色的骨头上挂着淅淅沥沥的颜料，虽然没有造成致命伤害，但留下不少齿锯型的伤痕，加上各色颜料，看起来格外滑稽。

　　姬姝目光落在旁边脸色如同画纸一样惨白的自画像身上，目前看起来两边谁都没有讨到好，虽然骷髅暂时占据上风。

　　不知道是奥拉决定放自画像一马，还是自画像的攻击让人形骷髅，招架不住。

　　姬姝转头看向沉默许久的奥拉：“管家是准备放过这个怪物吗？”

　　奥拉扬眉，脸上满是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的表情。

　　“哦，我亲爱的客人，你为什么要这样误解我呢？为蒙娜夫人报仇，是我绝对不会停止的行动，只是现在怪物还没有说蒙娜夫人在哪里，我想找到夫人的下落后，将她送往天堂。”

　　“到时候再将这个怪物消灭，送入地狱也不迟。毕竟上面还有那么多客人在看画展，总不能突然告诉他们这个噩耗，不然容易引起慌乱。”

　　“管家的意思……”

　　姬姝话未说完，就看到骷髅不情不愿地将自画像托举出坑底，扑通一声直接扔在地上，自画像直接在地上滚了几圈，华美的衣裙上全是泥土。

　　她低头默了默，如果不是自画像及时用双手撑住，恐怕还要再滚几圈。

　　“咳咳……”

　　自画像觉得从来没有这么屈辱过，喉咙里钻进泥土痒的不行，眼睛都咳得通红，她死死地盯着地面，手掌撑在地上，用力抓紧一把泥土，把他们想象成奥拉和姬姝，恨不得下一秒就将他们踢开，踩在脚底。

　　姬姝：“所以管家接下来的安排是？”

　　奥拉手掌附在胸口，微微弯腰：“自然是请蒙娜夫人和小姐上去，欣赏夫人的画展，吃美味的午餐。稍作休息之后，再去三楼商量先前的事情。”

　　噌——

　　姬姝将剑收回剑鞘，发出一声嗡鸣，余下摄人的剑气直冲两个npc而去。

　　奥拉手上的小动作顿时停下来，刚站起来的自画像，又被震的倒在地上。

　　“可以。”

　　姬姝领着林思书离开，路过骷髅的时候，手握住骷髅摇摇欲坠的那根手指骨，轻轻一扯，将断骨拽下，十分自然的收入袖中。

　　整个过程，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停顿。

　　而旁边的骷髅被姬姝的动作带得不停抖动，有几块零碎的骨头掉在地上，最后奥拉伸手放到骷髅手臂上，移位颤抖的骨头恢复平静，骷髅才险险维持住人形。

　　姬姝回头看奥拉：“我想管家一定不介意我收取这一丁点儿定金。”

　　奥拉脸上笑容灿烂，嘴里咬牙切齿：“当然！”

　　地下空间是封闭的，没有直接离开的路，除了林思书掉下来的那个坑，恰巧上面通了一个人大小的洞。

　　姬姝走到那个洞口下停住，抬头向上看，是自由生长的杂草和树枝，距离花园大约有四五米的高度。

　　她能借助身法跳上去，但林思书不一定能顺利上去。

　　恰好感受到身后奥拉的视线越来越灼热，姬姝转身回望：“想必管家一定有特殊的路，可以带我们上去，不然让其他客人看到我们灰头土脸的样子也不好。”

　　“您考虑的真周到。”奥拉每一个字都咬得特别清楚，总觉得他暗中在打坏主意，听得人心里直发毛，看着姬姝露出森森白牙，“既然如此，就由我在前面带路吧。”

　　他拍了拍旁边的骷髅人，让它走在前方带路。

　　姬姝敏锐的察觉到，骷髅人身体产生了一些变化。

　　它的骨头不再是刚刚白净的模样，开始逐渐恢复原始状态，变成最初见到斑驳不清的颜色。

　　每走一步，身上恢复的部分便多一块。

　　姬姝细心地记下骷髅走的地方，这里说不定以后还要再来一次。

　　看着安静地跟在奥拉身后的自画像，姬姝总觉得她表现不正常，有些太过听话与顺从，和之前的表现完全不同。

　　——起码自画像是有野心想要逃离古堡的禁锢。

　　思索之间，姬姝的衣袖因为有东西碰撞突然翻动，瞬间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东西靠近，身体下意识地想反击，在动作前才想起可能是林思书的靠近。

　　“姐姐。”林思书扯了扯袖子，微微偏头示意她看旁边的土壁。

　　“他们好像和一开始不一样了。因为我掉下来的时候在上面撞了一下，看的比较清楚，现在看上去和我撞上去看到的，好像不太相同。不知道是不是我感觉错了。”

　　姬姝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原本昏暗的地底，因为林思书掉下来破开的洞，光线比之前强上不少。土壁上的土质结构比之前看起来更加紧密，不再稀疏得能看到明显空隙。

　　至于颜色，因为前后光线明暗程度不同，她不能准确判断是不是光线原因。其余的倒没有大的不相同。

　　姬姝开始回想，奥拉出现的时候，土壁并没有立即发生变化，那截断骨从土壁出来和进去遭遇的阻力差不多，那个时候应该没有改变。

　　脑袋里忽然闪现一个画面，是自画像刚离开坑底，手掌紧紧扣在地上，最后抓起一把泥土。

　　……此地不一定只有一个功能。

　　“两位客人是累了吗？”奥拉突然出声，打断了姬姝的思路，“还是两位客人想要继续在这下面呆着，游玩一会儿？”

　　姬姝眼神一凝，沉声道：“当然是跟着管家一起上去。”

　　一旁的林思书忙不迭的跟着她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

　　“那就请跟紧了。”奥拉打了一个响指，“如果慢了一步，只能麻烦客人从那个洞里钻出去。”

　　姬姝集中精神，全身肌肉紧绷，做好防备的姿态，随时都能做出最快速的反应。

　　看见前面的骷髅身上的骨头，一根接一根慢慢被拆分开，落在地上，激起一片泥土，最后形成一个模糊潦草的阶梯。

　　接着便瞧见奥拉踩在白骨上，一步一步的向上走。

　　姬姝有样学样，跟紧奥拉的步伐向上走，突然之间身后有风袭来，她侧头回望。

　　——是林思书。

　　原来是走在后面林思书则慢了半拍，没想到就是这几秒钟的时间，白骨阶梯竟然开始消失，一脚踩在虚空里，差点直接摔倒在地，只好努力向前扑倒。

　　姬姝伸手拉住林思书，将他带到同一阶梯，没想到林思书一时重心不稳，竟然跌到自己怀里。

　　“起来。”

　　林思书手忙脚乱地想离开姬姝，慌乱之间竟然将她的宫绦扯下。

　　“对、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