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上来坐，伊万

“那杂种又来了！”
“八成看上咱闺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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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沅君没瞧见不远处藏着的伊万，一个带着闺女逃荒的老两口瞧见了。
从地上抓了一把带雪的土，半是雪半是泥的往闺女脸上一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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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里头去！”
即便收了那杂种的柴火，也不能把闺女搭给那绿眼睛的夜叉做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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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种两个字，让路沅君犹豫了片刻。
归化虽说也是杂居，可蒙古人最多就是颧骨高些，不至于叫这些逃荒的唤做杂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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鞑子就够难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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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爷前些年想要寻个色目小妾的念头没能实现，而今满归化城也只有自家铺子里那个伊万，一双湖绿的眼睛能担得起杂种这个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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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路沅君环视一周，在树后发现了躲藏着的伊万。
他脚边堆着许多柴火，一双鞋底子都快磨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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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万！”
“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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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沅君冲他招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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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发现的伊万扛起柴火，心虚的朝着路沅君跑过来，还没走到跟前就开始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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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东家！工钱买的！不是偷的！”
他怕路沅君误会，恨不能折回去抓卖柴火的来，给他开个凭据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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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常来？”
开口问询的倒不是路沅君，而是被先前伊万小看的沈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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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人没见过色目人，瞧见伊万头发黄黄的，脸白白的，眼睛绿绿的，个子高高的大大的，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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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那句话已经差不多用完了伊万会说的词，这会儿面对沈大人的询问，他点了点头，就没后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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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沅君怕这位沈大人小气，行了礼后就带着伊万离去。
她现在心里头有个盘算，想要帮沈度解决了美人桥这个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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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来是功德，二来沈大人就不会为难晋阳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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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故路沅君把伊万这个明显常来此处的家伙，带上了自己马车。
比起让沈度问出些什么，她不如自己问来得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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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软垫上的路沅君掀开厚重布帘，拍了拍自己身侧的软垫。
冷风呼呼的往进灌，吹得她肩头有些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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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来坐，伊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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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伊万站在马车下头，局促着不敢抬头看。
驾车的伙计白了他一眼，重重的一巴掌推到了伊万的后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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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东家叫你上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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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做平时，伊万被这么推一下子非得急眼不成，现在他顾不上那个，犹犹豫豫的反倒借着这一推，扭捏着上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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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的地方本来就小，伊万身量又大。
只坐着路沅君的时候倒还好，加上伊万之后便显得有些拥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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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万，你同我说说，美人桥是个什么情况。”
路沅君拿出了点心盒子，掀开了盖子，托出了精致的小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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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眼神示意伊万边吃边说，别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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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万这几日往来美人桥，倒也真七七八八的听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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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本来就嘴笨，这会儿和少东家面对面的坐着，咿咿唔唔了半天，没憋出一句整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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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东家！他就是个臭哑巴！”
外头驾车的伙计甩了下鞭子，声音隔着棉布帘子传了进来。
“您想知道啥，我给您打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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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万很想反驳，偏偏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只是抿着唇，憋出一句少东家，证明他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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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沅君见状，也晓得问不出来个啥。
将食盒往伊万手边一推，心烦意乱的决定闭目养神，眯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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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同大掌柜的商量商量，此事该如何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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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晃晃悠悠的，路沅君近来烦心事多，加上敬石如半宿的折腾，才闭上眼睛一会儿，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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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万紧张兮兮的坐在那儿，看看瓷盘子里头的点心，又看看睡着的路沅君。
点心细致，上头还用模子做了花样，瞧着不像吃的，像财主们把玩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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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睡着的路沅君，袖子里露出的手，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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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万小时候是花子，长大了是伙计。
不像敬石如，能夸出路沅君的手似美玉如意，也不像沈度，觉得路沅君的手类诗中柔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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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万仔细想了好一会儿，觉得路沅君的手，白嫩的像是初一十五才能吃到的白煮鸡蛋，扒了皮后软嫩弹滑的白色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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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他尽管他省了早饭的钱买了柴火，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