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百姓和灾民，虽然没有再掐起来，但也全都跪在宫门口，灾民要楚帝严惩容九，百姓请求楚帝还容九公道。

　　现在最头疼的，便是楚帝。

　　云瑾近来一直都在神机营，研制火器，极少回云王府，但事情闹得这么大，连他也听说了。

　　夜色暗沉下来，陵月正打算去刺杀陈五，云瑾来了。

　　云瑾一进牢房，目光便紧紧地落在她身上：“公主没事吧？”

　　容九看见他有些诧异：“瑾世子怎么来了？”

　　“我都听说了，若有用得着云瑾的地方，公主尽管开口。”

　　“世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事情都已安排妥当，我尚能应付，世子无需担心。”

　　云瑾看她面色沉静，身处大牢之中，却也笑谈如风，心里也暗暗松一口气。

　　容九又问起火器的事情，两人聊了会儿，神机营还有事，云瑾便离开了。

　　陵月皱着眉头：“公主，”

　　容九抬头看向她，陵月犹豫了许久，还是开口道：“瑾世子对你......似乎另有心思。”

　　容九口里的茶，差点喷出来：“美人相公草木皆兵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他一样，云瑾虽然性情冷淡，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于云王府有恩，如今我有难，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他看公主的眼神，跟沈大人看公主的眼神一模一样，公主与他是君子之交，但他未必如此。”

　　容九闻言，便想起沈丞那日从工部回来，看见云瑾，也是神色不善。

　　美人相公是个醋坛，她当时并未多想，只当他是在吃醋，如今细想，那时候在魏家的春日宴，云瑾一听她有危险，便不顾一切地赶过来，差点中了容云倾的诡计。

　　难道那么久之前，他对她，便有异样的心思？

　　可那时候，两人不过是刚认识而已。

　　陵月又道：“公主，不管瑾世子对你是什么心思，你日后见了他，还是冷淡一些为好，我能看出来，沈大人想必早就知道了。”

　　容九看着她不说话，陵月以为自己僭越了，心里一慌：“公主，我若有失言之处，还请公主不要放在心上。”

　　容九笑着说道：“你忠心护主，哪怕真有失言之处，也是真心为我好，我岂会怪你？我是看我家小月儿，心思通透，觉得我家有女初长成，想给你寻门亲事，不知你心里可有喜欢的人？”

　　陵月怔了怔，一张脸瞬间红透：“我生是公主的人，死是公主的鬼，我不嫁人。”

　　容九脱口便道：“那咱们就让他入赘到公主府，你要是有心仪的人，一定要跟我说，要是能过得了我和沐风这一关，就让他嫁给你。”

　　“这和沐风有什么关系？”

　　“他必须得打得过沐风啊，他要是连沐风都打不过，日后怎么保护你？”

　　陵月闻言，神情一松，她都打不过沐风，普天之下，能打得过沐风的，怕是没几个。

　　她以后就能安心在公主身边，不用担心公主让她去嫁人了。

　　容九一瞧她的神色，便知她是情窦未开，陵月怕她又再提让她嫁人的事情，便赶紧退出牢房，按计划行事。

　　这时，萧玉忽然来了。

　　第835章 攻心之言

　　萧玉看她正在悠闲饮茶，不由道：“外面都快闹翻天了，没想到公主还如此沉得住气。”

　　容九饮茶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她：“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萧玉坐下来，也倒了一杯淡饮，笑意里，带着几分戏谑：“这两日，刑部大牢如此热闹，竟没有一个人告诉公主吗？”

　　他们定是怕她担心，便没提起，可见外面闹得有多厉害。

　　容九垂眸，静然不语，许久，扬着唇角，讥诮一笑：“不管外面形势如何，总归是萧家在兴风作浪，萧小姐此番前来，不过是落井下石，羞辱我罢了，那我便洗耳恭听，看萧小姐，能说出什么新鲜的花样来。”

　　萧玉饮尽一盏茶，指尖摩挲着杯沿，慢慢道：“我不过是随意挑拨了一下，那些灾民便去宫门口示威，哭着喊着，说你罪大恶极，要陛下将你治罪，容九，这就是你一心要守护的百姓？”

　　“萧家为达目的，连至亲骨血都能痛下杀手，如此冷血狠辣，根本不配为人，何为为民之心，萧小姐又如何能明白？”

　　容九悠悠地抿了一口茶，说得漫不经心，脸上讥诮更甚。

　　萧玉眼底被刺痛了一下，脸上全是阴沉之色：“你骂吧，骂个痛快，不然，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不但灾民要你死，满朝大臣也要你的命，你容九，以人肉赈灾，行事狂悖，百死难恕。”

　　容九微微一笑，仍是那清淡随意的语调：“哪怕是天下人都要我死，只要我不想死，谁又能取走我的性命？”

　　“你这是哪来的自信？”萧玉忍不住嗤笑出声，“你罪孽深重，岂是你耍耍嘴皮子，便能活命的？你不会天真地以为陛下会救你吧？他若为你徇私枉法，届时民怨沸腾，暴乱四起，国不将国。”

　　容九波澜不惊，自有一种沉静的淡然：“你又怎知父皇不会救我？这世上，不是谁，都如萧家那般狠辣。”

　　“你以为陛下宠你，便真的将你视为亲生？萧家狠绝，皇家亦是不遑多让，哪怕你是亲生的，你容九一人，与天下社稷，与至高权势相比，孰轻孰重？越是手握权势的人，便越是将权势看得重，最是无情帝王家，你没听说过吗？”

　　“挑拨朝臣灾民还不够，如今，你又想来给我致命的一击，你觉得，我容九是如此软弱之人，因你这三言两语，便畏罪自尽？”

　　容九不由地笑了，觉得甚是可笑。

　　若是寻常之人，听她这一番攻心之言，绝望之下，只怕真的就自尽了。

　　心思被拆穿，萧玉冷笑了下：“你现在不死，只怕到时候死得更加难看。”

　　“萧小姐这是哪里的自信？”容九用她刚才的话回敬她。

　　萧玉扬声大笑，笑意张狂：“现在握着你的生杀大权的，不是陛下，是我！我要你生，你便生，我要你死，纵你本事滔天，也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容九看着她在她面前，缓缓收拢的五指，脑中亮光闪过，勾起的唇角，现出一抹笑意。

　　萧玉眼波微动，皱眉：“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