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隔着衣袖，摩挲着手腕：“郡主的故事编得挺精彩的，不如继续说下去。”

　　对于何老的嘲讽，容九也不恼，继续道：“虽然你烧死了林氏一家，可灵韵才是你最大的隐患，圣女终有一日也会查到证据，偏偏那么巧，灵韵也在处心积虑地谋害圣女，于是，你们父女两人便合谋，一起对付圣女。”

　　何老突然笑了：“你说灵韵是我的女儿，你有何证据？”

　　“血蛊。”

　　“郡主真是有备而来，连血蛊都知道。”

　　何老冷讽一声，暗斥容九居心叵测。

　　容九并没有被他牵着鼻子走，勾着唇角道：“我手上也有一只血蛊，是以灵韵鲜血喂养，你们是不是父女，让血蛊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灵韵猛然想起，她养伤那夜，容九偷偷潜进她屋里，暴打了她一顿。

　　灵韵当时以为容九是秋后算账，没想到她真正的目的，居然是去放她的血养血蛊。

　　灵韵气得心口都疼了，咬牙切齿道：“你卑鄙！”

　　“看来你是想起来了。”容九幽幽一笑，从梅护法手中接过一个小瓷瓶，问何老，“何老是自己承认，还是让血蛊证明给大家看？”

　　何老环顾四周，没有说话。

　　容九看透他心中所想，道：“何老是在估算，以你的修为，能不能杀出重围吧？”

　　何老抿着唇，仍旧没有说话。

　　容九又道：“你也曾是圣女殿的大长老，若是不想看着圣女殿覆灭，大可一试。”

　　何老目色微变，宽袖下的拳头越攥越紧，过来许久，终于承认了：“没错，灵韵是我的女儿。”

　　容九一怔，微微有些意外。

　　以何老的毒辣，她还以为何老会鱼死网破，没想到，他居然束手就擒了。

　　水月长老道：“将何老与灵韵押入地牢，明日正午，按照族规，处以火刑。”

　　事情终于真相大白了，水月长老面上虽然平静，但心底却是波澜涌起。

　　梅护法和无尧也是如此。

　　她们盼了十几年，终于为圣女洗清污名，圣女九泉之下，一定能安息了。

　　容九打了个呵欠，握住沈丞的手，懒声道：“相公，困。”

　　沈丞微微一笑：“我们回去吧。”

　　无尧看着两人携手离开，脸上神色虽没什么变化，但梅护法与她相处半生，她一点点的情绪变化，梅护法都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无尧一直想要将容九留在圣女族，梅护法很担心她会做出一些令容九厌恶的事情来。

　　等回到兰苑后，梅护法敲开了她的房门。

　　无尧道：“夜已经深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梅护法开门见到道：“少主是不会留在圣女族的，你不要枉费心机了。”

　　无尧的脸色当即沉下来：“这十几年来，为何新的圣女迟迟没有现世，那是因为圣女之位，只能是少主的，少主是圣女后人，是凤星，她应该留在圣女族。”

　　“圣女族避世缥缈山，早已不管世间之事，圣女族无需再辅佐皇室，匡扶天下，有没有圣女，根本不重要，你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

　　第2310章 立衣冠冢

　　无尧怒沉着脸：“我不想跟你吵，我的事情，也不用你管，我累了，你走吧。”

　　说罢，侧过身，不再理会梅护法。

　　梅护法心中思绪复杂，语气说不出的黯然：“若是主子还活着，一定也希望少主能随心而活。”

　　无尧眼睫一动，却没有说话。

　　梅护法劝诫道：“无尧，少主若是不想留在圣女族，你不要做无谓事，少主不是主子，她与我们没有交情，我们于她而言，跟灵韵和莲护法并无区别，你若与她为敌，她不会看在主子的面上，就对你手下留情，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无尧执拗，但梅护法说的话，她多少还是听进去了一些，第二日一早，便去找容九。

　　天色清朗，微风徐徐，容九坐在廊下，看小觅儿和小家伙练剑。

　　“少主，”无尧在她身后，唤了一声。

　　容九回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坐吧。”

　　无尧在她身边坐定后，问道：“少主要回长安了吗？”

　　容九“嗯”了一声。

　　无尧眉头一皱：“少主为何不留在圣女族？”

　　容九看小觅儿似模似样地挽了个剑花，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我的家在长安，在桃花村，不在圣女族。”

　　“若少主愿意，圣女族也是你的家。”

　　“我不愿意。”容九回头看着无尧，神色淡了下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最好想清楚，到底要不要那么做。”

　　“我若阻你，少主要杀了我吗？”

　　“从前之事，看在你是为母亲报仇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但今后，你若与我为敌，没什么下不了手的。”

　　“若是族人知道你是圣女的血脉，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凤星，少主怕是走不了吧。”

　　容九唇角勾了一下：“你好像忘了一件事情，只有被阿紫认主了，才能成为圣女。”

　　阿紫亲近容九，却也听容九的话，若是血盟的时候，它不愿意认容九为主，即便容九是凤星，也成不了圣女。

　　这是族规！

　　无尧的脸色僵了一下，变得很难看。

　　“若我真留在圣女族，成为圣女，我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容九说完，也不去看无尧是什么个脸色，扬起笑容，对小觅儿和小家伙道，“差不多了，快回去洗漱，爹爹应该做完早饭了。”

　　小觅儿跑过来，甜糯糯地笑：“娘亲帮觅儿洗澡澡。”

　　“好。”容九牵着小觅儿走了。

　　无尧坐在廊下，看着空荡荡的庭院，不言不语。

　　也许，这就是命数。

　　一个流落人间的凤星，注定是要回到人间，圣女族留不住她。

　　巳时的时候，何老、灵韵，还有莲护法，被绑在广场上的石柱上，只等午时一到，被处以火刑。

　　不止是圣女殿的弟子，云中城的百姓也全都来了。

　　容九却没有去。

　　她和沈丞给圣女立了一个衣冠冢，带着小觅儿和小家伙祭拜圣女。

　　“娘，我明日要走了，以后可能都不会再回来了，我会派人去接大哥，娘不用挂心我们，我们都会好好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