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便是梅护法和无尧为何会找上她，而不去找越王的真相？

　　同为一母所出，容九想不明白，为何只有她才能为母报仇，而越王不行。

　　她正要询问，见梅护法陷在过往里，便没有出声，静静地听她说下去。

　　“圣女族自立族开始，便是匡扶皇族社稷，护卫天下万民安定，少主对圣女族所知不少，那应该知道圣女族承自上古巫族一脉，身为圣女，可窥天机，通天命，逆生死。”

　　“百年前，云岚气数已尽，先圣女本想舍一身修为，逆天改命，护云岚皇族气数，以免战祸四起，生灵涂炭，可长老们说这有违天道，不止先圣女要身陨魂灭，就连整个圣女族都会遭受亡族之灾，圣女有守护天下之责，亦有护卫圣女族之责，云岚国灭后，圣女族遁世，一心参天悟道，不理俗世之事。”

　　“先圣女死后，主子继任圣女，我、无尧、灵韵，同为主子身边的护法，我们一生之责，便是忠于圣女，辅佐圣女守护好圣女族，灵韵修为不够，无缘圣女之位，却全怪在了主子头上，怨恨主子抢了她的圣女之位，处心积虑要毁了主子。”

　　说到这里，梅护法的神色忽然变得冷厉雪寒。

　　灵韵怨恨圣女，说到底是对权势的渴求，容九以为圣女族修身养性，参悟天道，与尘世不同，原来也这般恋栈权术，不折手段。

　　容九疑惑道：“灵韵不过只是个护法，如何能算计得了母亲？”

　　梅护法眉间戾气暴涨：“圣女虽可窥天机，却亦会遭到反噬，当年，主子夜观星象，见一星宿暗淡，便窥见天机，折损了修为，灵韵一边趁机暗杀主子，一边伪造书信，诬陷主子与人苟且私奔，有违族规，圣女殿的各大长老下令捉拿主子，要将主子问罪，主子杀出重围后，不得已离开了缥缈山。”

　　十几年前的那一场浴血厮杀，此时说来，依旧是滔天的怒恨和悲痛。

　　“然后，她遇到了我的父亲？”

　　“主子去西夜，或许是命数如此，她因窥见西夜即将灭国，折损修为，给了灵韵可趁之机，可也因此遇上了夜帝，当时夜帝出宫游玩，见主子受伤昏迷，便救了她，两人日久生情，一年后，主子生下少主和越王，越王被夜帝抱回皇宫，少主则被主子带走了。”

　　容九问道：“母亲如此深爱父亲，为何任由西夜国灭？”

　　梅护法叹了一口气：“是夜帝不愿，夜帝不愿意自己的江山社稷，是以主子的性命为代价。”

　　容九又问：“既然明知西夜会灭国，为何不一起带走大哥？或者，一家四口隐居世外桃林？”

　　梅护法的神情说不出黯然，缓缓道：“一来，是因为圣女殿一直暗中寻找主子，要将主子捉拿回族，二来，主子给少主和越王看过命格，命数之事，自有天定，就算逆天而为，亦会有报应。”

　　容九不知道当年圣女到底窥见了什么天机，才做出那般选择，但往事已矣，人亦已逝，什么都不重要了。

　　容九问道：“那后来呢？”

　　第2063章 无从选择

　　梅护法说道：“后来，遇到圣女殿的追杀，到临州城时，主子躲进了一家客栈之中，当时，有两个婆子带着一个女婴，那婆子睡死了，连女婴被捂死了都不知道，主子为救少主，只得将少主与那女婴换了。”

　　那个女婴才是真正的容九，是容青山与婢女所生，原主虽活了下来，可往后的十几年，却受尽欺凌。

　　梅护法看着她道：“主子是迫不得已才扔下少主的，离开少主的时候，主子十分的舍不得，可若带着少主一起逃，少主也会活不下去的。”

　　人只有陷于绝境时，才会无从选择，屈于命数。

　　换作是她，她也会做一样的选择。

　　湖风拂来，吹得容九发丝飞扬，她静静地问道：“所以，母亲扔下我之后，被圣女殿抓了？”

　　梅护法点了点头：“因为主子生下少主和越王，更加坐实了她与人苟且私奔的罪行，按族规，他们对主子进行了火祭。”

　　听到“火祭”两个字时，容九眸光颤了一下，袖下的手，也缓缓收拢。

　　梅护法的眼底又流出了眼泪，悲愤道：“他们将主子绑在圣女殿广场上的石柱之上，将她活活烧死了，烧成了灰烬，什么都不曾留下，连个衣冠冢都没有！”

　　梅护法哽咽着，悲痛地捂着脸，眼泪不可抑制地从她的指缝中流下。

　　容九忽然觉得脸上一片冰凉，摸了一下，才发觉不知何时，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一时百感交集，潸然无言。

　　梅护法哭得难以自抑，犹如孩童，就在容九以为她会哭得昏厥过去的时候，她呜咽着抬起脸。

　　“主子死后，我和无尧也被关押在地牢里，灵韵之所以不杀我们，是为了逼问少主的下落，可两年前，少主的命星突然黯淡了，灵韵以为少主命不久矣，便想将我们灭口，是水月长老相助，我们假死才逃过一劫，主子含冤惨死，少主定要手刃仇人，为主子报仇雪恨。”

　　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容九的心绪复杂而沉重：“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就能大仇得报？”

　　梅护法道：“少主大概还不知道，少主生来便是凤星，是圣女族命定的圣女。”

　　容九震惊，怔怔地看着梅护法。

　　“灵韵囚禁我与无尧，也是为此，不论少主愿不愿意，灵韵都是你的仇人，你不杀她，她也容不了少主。”梅护法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少主，你没得选了。”

　　“若我跟你回圣女族，是不是我这一辈子都要留在圣女族？”

　　“人人都传缥缈山是人间仙境，这并非虚言，少主会喜欢的。”

　　容九忽然笑了一下，冷冷道：“我不会跟你回圣女族，更不会做什么圣女。”

　　原主早已死了，她跟圣女族没有半点关系，梅护法为复仇，如此伤害小觅儿，她都还没跟她算账，她又有何资格让她替她复仇，难道仅仅因为一个凤星的命格？

　　梅护法早就料到她会拒绝，淡淡问道：“少主难道不管觅儿的生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