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这里吗？”

　　姚莉点点头，“嗯。”

　　在这里, 姚莉开启了自己生涯的花滑之路。

　　看到每一处场景，她都会记起当初和它们的每一点时光。

　　那时候, 她还是一只小菜鸟。

　　姚莉曾经也经历过一段非常不好的时期。

　　在花滑选手成长的过程中, 有一段是‘发育期’, 因为选手会随着年龄增长体型骨骼改变, 动作的重心改变, 因此会进入一段艰难时期，有不少选手都因为在发育期调整不好, 导致成年之后水平和少年时期差距过大，最后没法在赛场那个站稳脚跟。

　　比如, 有些选手在18岁之前可以做出很漂亮的四周跳，但一旦成年升组, 体重和身高成倍数的增加, 原本的技术无法支撑起重力的变化，之前的动作就会完全垮掉, 完全达不到以前那个难度水平。

　　在过发育关的时期，重要的就是提升选手的力量水平, 在选手身体生长过程中，不断打磨选手的基本功，等待身体发育转变完成后，力量的突破会让原本的动作变得更加干净利落, 到达一个质的飞跃。

　　姚莉当时的教练就是一个没有太多经验的新手。他之前没怎么带过女选手，姚莉是第一个，那时候，在姚莉快速生长时期，教练让她控制体重，还加大了训练量，导致姚莉的肌肉量降低，原本能做的很多动作都完成不了了，还是她之前的启蒙教练回来看她，跟主管建议换一个有经验的老教练，姚莉的发育关才彻底平稳过去。

　　晏文舟看着墙壁上的照片，找到了一张角落里的合影。

　　上面写的日期是2011年10月15日。那年，姚莉11岁，在小象俱乐部入选了当年的最佳女选手，和俱乐部的所有选手一起在冰面照相，身上穿着俱乐部送的纪念大玩偶，脸色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记得那天隋婧还因为没拿到奖哭了一整天鼻子……她一直想要那个玩偶，后来，我把玩偶借给她两天，她就没再哭了。”

　　想起往事，姚莉不禁有些怀念。

　　晏文舟指了指照片上，冰场另一侧的角落的一个小黑点。

　　这个黑点太过不明显，以致于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到。

　　姚莉看着围栏上的一个黑点，不明所以地看着晏文舟。

　　“那个小黑点，是我。”

　　姚莉不禁有些惊讶。

　　如果他没记错，那天的纪念会，晏文舟根本没来，为什么会在照片里。

　　“那天我被我爸强行留在了家里，所以没能去俱乐部。后来，奶奶把我偷偷带了出去，但是赶到的时候，已经结束了。”

　　姚莉有种想摸摸他头的冲动。那时候，晏文舟总是倔着一张脸，谁都不肯接近。

　　墙上，另一个照片吸引了她们注意。

　　洁白的冰面上，几十个小孩子围在一起，手拉着手，在冰面上围成了一棵圣诞树。

　　姚莉在模糊的照片中找到了自己，看到了当时被教练化的有点滑稽的红脸蛋，“我已经快忘了……”

　　这年圣诞，俱乐部办了一个小型的圣诞活动，所有小选手都穿着圣诞老人的小衣服，在冰面滑成了一个圣诞树的形状。

　　这次，晏文舟也有参加，不过也是在边缘的小角落。

　　看完照片。晏文舟带着姚莉进了冰场内部。

　　老旧的场馆，已经快打烊。自从培养出几个知名选手后，小象俱乐部也火过一阵，但是随着不少开在商场的新俱乐部出现，这种老场馆就渐渐没了热度，再加上这里将要拆迁，很可能再过两年，她们就见不到她们一起长大的到处充满回忆的俱乐部了。

　　还在收拾器具的管理员一直摆弄着巨大的铁架子，“咦，这是谁来了？我们今天休息……不对外开放。”

　　姚莉当即认了出来，这正是当时一直在冰场浇冰的李阿姨。

　　“李阿姨。”

　　“哟，这不是小莉吗！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比赛怎么样了，我之前看新闻了，你们太给我们俱乐部长脸了！”

　　“阿姨，我们回来一趟取点东西。”

　　“能休息两天也好，哎，你都不知道，你从你们走了这馆里发生了好多事，虽然这儿也火过一阵，但现在的孩子都不喜欢滑冰了，好多人也都不来，之前的不少教练都辞职了，现在这里冷冷清清的，哎，除了一些老顾客，基本都没什么新小孩了！”

　　姚莉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每年学员集体照片，的确是一年比一年少了。

　　“不说那些丧气话，阿姨没什么别的东西了，听说你们拿了另外一个奥运名额，阿姨没什么别的东西，正好今天带了一。”

　　李阿姨做的粥，几乎是这的小孩每个人都喜欢喝的甜品了。

　　小象俱乐部位置偏，周围又没什么参馆，很多小朋友到这训练一天，下午开始肚子饿，李阿姨就会把带的八宝粥分给饿肚子的小孩，让他们吃饱了再上冰。

　　姚莉摸着热乎乎的八宝粥，一瞬间感慨万千。

　　李阿姨，“吃吧吃吧，阿姨今天都吃饱了，”

　　姚莉把保温杯捧在手里，“谢谢阿姨……”

　　李阿姨收拾起东西来，“你们在这滑一会吧，今天关门晚，阿姨还有点事出去，你们正好帮阿姨看会场馆。那边有冰鞋，虽然不是你们平时穿的那么好的，但是也不是破烂货呀！”

　　姚莉去了换鞋的地方，把穿着的运动鞋换下来。

　　这里大部分都是给小孩子设计的，设施都充满了童趣。以她的身高，坐在小孩子的换鞋凳上已经很，晏文舟比她还高，坐在小象形状的椅子上，更加显得有些滑稽。

　　姚莉不禁笑了出来。

　　“……”

　　晏文舟低着头，换鞋的手停住了。

　　不过，对于晏文舟来说，这个位置实在是伸展不开。

　　“我帮你吧。”

　　姚莉走过去，蹲下身，帮晏文舟把冰鞋换上了。

　　晏文舟偏过头，“之前，你也帮我这样换过鞋。”

　　姚莉微微抬头，看着晏文舟。

　　“我什么时候给你换过鞋……”

　　晏文舟拍了拍这个小象形状的椅子。

　　“就在这。”

　　那时候，姚莉一直是很多顽皮小孩子的’大姐姐‘。同龄下，女孩子总是比男孩子各自高一点，姚莉发育的早，自然被很多小孩子当成了’大姐姐‘。

　　很多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孩看着姚莉十分懂事的样子，就缠着她，让她帮自己换鞋，要不就是穿衣服。

　　每次姚莉爸妈来接她，都能看到她在帮各种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孩擦鼻涕，要不就是换冰鞋。

　　这都快赶上幼儿班啾恃洸的大家长了。

　　但是晏文舟没有主动找过姚莉换冰鞋。

　　有一次，晏文舟在冰上摔疼了腿，走路实在是打不过弯来，坐在板凳上自己鼓捣了半天，还是没把冰鞋换下来。

　　路过的姚莉看着浑身别扭的晏文舟，帮她把冰鞋换了下来。还发现了晏文舟腿上的淤青，带到了医生那上药。

　　这一切，晏文舟全部记得。

　　姚莉看了看晏文舟，有些没办法把那个只到她胸口的小男孩和现在这个比他高上许多的人放在一起。

　　晏文舟的手触到姚莉的。

　　他轻轻抬起姚莉的下颌，给了她一个温柔到极致的吻。

　　他说，“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这辈子遇到的所有温柔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