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苏涵也是在缸中睡觉的，除了双腿无法伸直有些不舒服外，这对她来说十分适应。

　　第二天,她就提出要求换一个能伸直腿睡觉的水缸。

　　“可以订做吧？”

　　面对苏涵的提问,来给她做晨间检查与送早餐的护士愣了。她看着苏涵的脸，忍不住揉问：“你昨晚睡着了？”顿了一下添了一句,“这也是实验数据，我会报上去的,以前的实验体没有一个能在第一晚睡着的。”

　　“半梦半醒，不算睡得多熟。我的诉求还请你也一起报上去，这样窄小的水缸会影响我的状态，兴许会影响实验效果。”

　　当天中午，苏涵就住上了新房子,怕她淹死，还在一头做了一个高枕头,让她躺着时能够露出面部呼吸。

　　因着适应良好, 第三天他们就开始为她进行药物注射。

　　研究所里围着苏涵热火朝天地工作,研究所外面，徐哥他们帮忙守小卖部，也将消息送给了苏卫民。苏卫民当时没能被平安帮看上，是花了大笔物资才换取上车费来到天阳安全区的，这几年他到处钻营,小有所成,目前重操旧业领着一支小施工队。得到消息后，他第一反应是这是个机会，能让京都那边千里迢迢过来劫他二哥一家，这可是一笔大买卖。他是个生意人,不愿意被动受算计，这笔买卖得自己握在手上最好。

　　徐哥可不知道前脚他刚提醒了苏卫民，后脚苏卫民就自己跟研究所做起生意。他守在小卖部这里，保护苏卫国他们的安全，苏卫国过意不去，决定将小卖部盘出去，他和老婆回小楼里待着。

　　“多耽误你们赚钱啊！”徐哥秦越他们都说是应该的，苏卫国更觉得不好意思，将货物清掉后坚持关铺子，贴上转租的告示。

　　他和王月娥回到楼里不再出门，苏天宝也老老实实在家，徐哥他们的确轻松了很多。

　　“我姐多久没有联系我们了？”苏天宝担心极了。

　　“上回联系，不是说情况还不错么，别太担心了，闲着的话跟我们一起锻炼，等京都的人走了之后我们就得出门做任务了，可别把身手懒钝了。”秦越说。

　　他们在等京都的团队离开，天阳安全区高层区何尝不是呢？

　　双方谈条件谈不拢，高层根本不愿意放弃苏涵，他们能够自给自足，内部还有兵工厂，京都安全区偶尔还得从他们这里订购武器。这是末世，多年下来权力多次洗牌，没有人愿意屈于人下。京都想要打造“末世之星”，天阳也有自己的野望。

　　谈不拢，僵持不下，月底时京都的团队终于离开。

　　时隔近一个月，苏涵再次跟徐哥他们取得联系，十分钟的谈话，她也只能挨个听听家人朋友的声音，然后听他们说说近况，最后叮嘱他们好好过日子。

　　“我一切都好，大概很快就能出来了，你们都不用担心我。”

　　打电话隔天，苏涵被注入最后一针。

　　她已经大概明白人鱼觉醒计划的核心了，这些不停注入她体内的药物，有着一种拙劣模仿龙族血脉的味道，同时还有一种怎么也剥夺不去的丧尸的死亡气息。这样创造出来的人鱼觉醒者，毫无疑问只会是一些“短期的消耗品”，等待他们不是身体崩坏而亡，就是体内平衡失序，被丧尸病毒占据躯体。

　　怪不得觉醒计划成功率这么低，能活下来的都是运气好。之前苏涵还想，人鱼觉醒者特卫队只有十七个人太少了，在一步步经历实验时，她才明白那已经是极为幸运的数字，能活下来这些人，并且具备初步粗糙的觉醒状态，已经是万幸之幸。

　　庆幸的同时，苏涵还觉得愤怒。

　　这样简陋的、不成熟的、危险的实验，竟然真的做了这么多年，数万人参加，他们怎么敢？怎么能！

　　苏涵在一点点参透实验时，也在慢慢修复心情，她知道自己是被“同类”的感情与人类的本性双重影响了。她知道投身入实验室会有危险，但随着对实验的了解，她更加坚定自己选择。

　　她应该来，必须来。

　　以前的她只能自保，但今天的她已经足够强大，她能够在保全自身的前提下改变这一切。

　　丧尸在进化，人类追求觉醒并没有错。她无法阻止人类觉醒计划，却能减少因这个计划而伤亡的人数。

　　还有比她更适合的实验体吗？

　　没有，只有她能够拿出最真实的数据，她可以促进这个实验臻于完美，她可还以亲眼看见更完美的人鱼觉醒者面世，当她不是唯一的时候，她将能更畅意地行走在这个世界。

　　就这样，苏涵根据每一次实验调整着身体状态，她能够从实验人员的脸色与话语中知道，她的状态十分完美，同样的实验步骤，同样的实验药剂，在她身上展现出远超期望的效果。

　　“你将会是最完美的人鱼觉醒者！”项目总负责人唐教授难掩激动地跟她说，“我不知道京都的完美觉醒者是怎样的，但我相信没有人能够超过你！”

　　苏涵熟稔地模仿自己以前觉醒血脉的模样，让自己的身体慢慢浮现出金色的鳞片，出现研究人员乐意看见的各种循序渐进的“觉醒”症状。

　　“金色的鳞片！竟然是金色的！这是不是意味着苏涵的觉醒是更高一层的进化？”

　　“快点记录这一刻的数据，发什么呆！”

　　整整三个月，苏涵完成了“觉醒”，虽然听他们说，之前觉醒时间最短的B3321号用了十一个月零3天，但苏涵并不想让自己真的在缸里躺一年。反正她的数据本就异于常人地完美，那么她用了最短的时间觉醒也不奇怪。

　　在研究人员的期待中，苏涵虽然没有变出鱼尾，但耳后第二套鳃呼吸系统十分完善，在水下能自如生存超过十二个小时，并且游泳速度奇快。

　　在岸上检测她的力量与速度时，她也拿出了一份令人惊叹的数据。

　　她轻而易举地杀死了巨力丧尸与爬行丧尸，以及两只腐蚀怪。

　　在实验宣布圆满结束那天，苏涵见到了安全区的最高负责人滕将军。

　　“你还有什么要求吗？”滕将军关切地看着她，像是看一个关系亲近的晚辈。

　　他刚说完日后苏涵享受的待遇和必须配合履行的义务，苏涵全都能够接受，听滕将军这么询问后，她笑着说：“我希望我的家人以及血缘亲属们，不会被强迫被诱惑参加这个项目。”

　　滕将军眼神动了动，随即笑着说：“人鱼觉醒计划从来都是秉承着自愿报名的原则，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这种官方的套话苏涵不可能会接受，她静静地看着滕将军，虽然没将自己威胁的话说出口，但态度很明显。她知道自己如今是多么宝贵的存在，安全区会将她视为筹码好好使用，但最能利用她的人，是她自己。

　　鱼死网破，我不怕，你怕不怕？

　　滕将军看出这层意思了，心中惊诧，他早就听研究所的人说过，这个绝顶完美的实验体配合度很高，从来不喊累喊疼，什么项目都会配合，他隔着玻璃窗看过她几次，从未在她脸上看见痛苦到情绪崩溃的混乱状态。她像是天生的人鱼，在水中肆意又自然。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对方沉静淡定的面孔背后，有一副锋利的灵魂。

　　滕将军终于露出了更加真心的笑容：“放心吧，有你就够了。”

　　这是一个无法轻易复制的无瑕疵实验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到今天，总负责人唐教授仍说，还无法完全参透苏涵这个项目的所有秘密，在她身上发生了很多神秘的基因反应，她的成功具备偶然性。

　　唐教授不认为找苏涵的亲友就能复制这份成功，为了不确定的结果得罪已经成型了的人鱼觉醒完美体，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之后，她住进了安保系统最高的牡丹园，车辆一路行驶进来，苏涵才知道牡丹园原来位于军营内，说是十步一岗也不夸张，到处都是电网与铁马路障。

　　“其他觉醒者也住牡丹园吗？”苏涵问。

　　自称是她的秘书的陈俊燕点头；“他们就住您的隔壁，您将独享一栋别墅，日常生活会有保姆和我来照料，没经过您的允许不会有人打扰您的清净。”

　　闻言苏涵不置可否。

　　后来，陈俊燕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说：“滕将军就住在那里的半山别墅，距离您的别墅只有三分钟的车程。”苏涵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别墅的白色尖顶。

　　牡丹园明显是新建的小区，车辆长驱直入，直接开进她的住所。住所里已经安排妥当了，门外有军人守卫，屋内立着两个保姆，看着就老实本分，能干寡言，跟她打过招呼后一个钻进厨房给她做饭，一个到后花园拍打被子，说是今天太阳很好，很适合晒被子。

　　“苏小姐，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这样就行了，我什么时候能见我的家人？”

　　陈俊燕说：“我会将您的请求上报，请您先耐心等候。”

　　苏涵看向窗外，那是隔壁别墅的方向。

　　“那我总能见其他‘同类’吧。”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