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窈悄悄感叹，之前的同事还说见过她本人，声称对方完全是天然美人。

　　她加了微信，对方不怎么发自拍，翻到头也只有一张正脸，果然很好看，但现在人都喜欢修图，真人还真不一定。

　　这会看到，唇红齿白，讲话温温软软的，也很有礼貌，笑容一击即中她的心脏。怪不得部长说出版社周年庆的视频希望对方能入镜呢。

　　孟照照把咖啡递给她，“是这种吗？”

　　柯窈开朗道：“谢谢孟老师。”

　　“不用叫我老师，”孟照照坐下来，“你是沪大的？”

　　柯窈点头：“对啊。”

　　孟照照笑了下，“那你叫我学姐吧。”

　　孟照照不止是公司的客户，也是股东之一。

　　这年头流媒才是王道，当时的鹤清文化有限公司下面出版好几个系列的丛书销量大幅下滑，被挖走很多人，甚至要卖掉下设的刊物维持运转，其中就有孟照照连载所在的那本，孟照照无意得知，想着出版社给她的待遇很好，倒闭实在可惜，手里有钱，就投了部分。

　　后来出版社换了人经营，效益渐渐实现增长，她占股不少，也随之和鹤清绑定。

　　这几年公司在出版，文创和展览上下功夫，近期刚好有一个和沪都新建的博物馆合作的长期计划，但缺少一个对接的策展人，公司知道她有相关经验，就来邀请孟照照，孟照照也有兴趣，双方一拍即合，她也摆脱了毕业即失业的窘境。

　　柯窈便道：“博物馆那边邀请的策展人二十三号才回国，策展团队人不齐，这段时间您可以好好休息再工作，毕竟时差啊什么的您还需要调整。”

　　“称呼用“你”就可以，”孟照照想了想，“休息一周就可以了。”

　　“那也行，”柯窈改口很快，“学姐你要来上班之前通知我一声就行。”

　　孟照照：“好。”

　　柯窈又贴心的询问是否需要帮忙找房子，办理租房等等，得知不需要，她就转而开始说今天的正事。

　　那就是她那本宋朝漫谈的再版。

　　这是一套配合丛书系列要做的精装版，别出心裁的加上了插画这个设定。

　　孟照照自己会画画，不过已经荒废多年。

　　这种专业的事，还是要由专业人士上手。

　　柯窈把平板给她看，“这上面有好几个业内有名气的画手，学姐你想要什么样的画风？”

　　这是她自己的书，孟照照自然不会随意对待，她认真的看了文件夹里准备的作品集，最后选定一个画风笔触干净，有点国风感的画手。

　　柯窈：“行，我把她联系方式给您，毕竟书很重要，可以深度谈谈能不能合得来。”

　　孟照照点开推来的名片，微信头像是个簌簌落叶的树，添加之后，又和柯窈商量了有的没的，各自分开。

　　趁着下午的功夫，她睡了会，傍晚时分，拿起手机，是周妩给她推的房产经纪，说比较靠谱。

　　孟照照挑了下眉，心想不会给她推荐一堆豪宅吧，顺手给对方发了信息。

　　房产经纪都能说会道，孟照照给定价格和要求，对方推荐的房产竟然遍布沪都的每个区，她选了三个地方，都是和出版社比较近的，飞行楼阁，芝兰花园以及爱莲城。

　　周妩打电话过来问她三个地方选了哪个，还兴致勃勃问要不要陪她看房，孟照照对如此活泼的孕妇表示了感谢，但直言不需要。

　　周妩略可惜，不忘丢下一句，“你选哪儿了一定要告诉我。”

　　孟照照不明白，“为什么？”

　　孕妇任性道：“不为什么。”

　　最后选的是飞行楼阁，也没什么理由，名字比较好听。

　　当然，除此之外，这里是个新兴社区，条件设施完善，社区里墙上有很多风格有趣的绘画，说是离沪都最出名的艺术展区很近，巧的是，孟照照以前还来过这里，她在这里买过一盏灯。

　　“飞行楼阁？”周妩一听到这个，就捂着嘴笑倒在沙发上。

　　孟照照好奇，“有什么好笑的？”

　　周妩说：“诶呀，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我跟你说，旁边那个艺术展区就是有人炒起来的，这附近的房子也是。”

　　可以，她知道是谁有这个手段了。

　　看对方不说话。

　　周妩一顿，回过神，“你不会知道就要搬走把？”

　　孟照照对着电脑在选家具，“不会。”

　　前男友如此有钱，资金地产无处不在，她又不是对方深柜，避之不及和凑上去听起来都很可怕。

　　周妩严肃说：“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孟照照缓缓说：“可能是吧，刚刚查地址，发现我工作的地方，旁边也是一家主题博物馆。”

　　周妩：“那边是艺术区，不奇怪啊。”

　　孟照照点点头，“确实，钢琴博物馆，还真符合主题。”

　　周妩：“……”

　　哦，周缺出资，镇馆的那架钢琴借给江柔演奏会的那个。

　　签好单子，摆好家具位置，安装窗帘，通水电，软装，孟照照花了三天时间搞定这些，最后还剩一个这个贴着天花板的整面书柜。

　　她打算空闲时间就买书，把这里填满，等这面柜子填满，楼上的装修弄完，这里就能成为她的梦中情屋。

　　第四天，她买着水果去探望钱奶奶。

　　她高中的时候钱奶奶还一个人住，现在年纪大了，又搬去和孙子一起住。

　　钱树小时候还带孟照照一起玩，两人差了七八岁，他上大学之后就不怎么来往了。

　　钱树看到她，一副感叹的表情。

　　“我们都这么大了。”

　　孟照照已经二十六，钱树已经三十多，他们五六岁就认识了，踏入社会后，才知道童年的故事再也没法重回。

　　留在钱奶奶家吃了顿饭，孟照照把他们推拒的礼物留下，又给钱树七岁大的女儿包了个红包。

　　钱奶奶让孙子送孟照照回去，孟照照说自己已经叫了车。

　　走出小区，身后灯火斑斓，马路却空荡荡。

　　或许是钱树的家庭太和睦，每个人脸上都笑容满溢，她从欢声笑语里走出来，突然孑然一身，太不习惯。

　　她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这样的寂寞了，在国外的时候，思念故土将为人的孤独掩盖，而今，回到这片土地，人的孤独就卷土重来。

　　出了趟国，孟照照都觉得自己变了。

　　以前派遣寂寞是去图书馆，现在是直奔酒吧。

　　到也不是喜欢蹦迪，只是有点喜欢灯光迷离的感觉。

　　她叫了林清挽，她当然和对方还有联系，林清挽当年就是字母站的汉服up主，后来孟照照推荐她给周妩，她就加入了周妩的工作室，说好等过几天party再聚，但孟照照还是叫她出来。

　　本来以为还有生疏，但林清挽看着她，直接就给了个拥抱，大声哇哇叫道：好想你啊小照。”

　　孟照照忍不住笑，顿感城市余温让人心情又松快起来。

　　林清挽毫不意外的发现孟照照改变许多。

　　当她们进入酒吧，孟照照熟练的点酒，在舞池开心的摇摆身体，她原先属于少女的那份拘谨和自卑消散，完全是女人的可爱和潇洒。

　　喝了一杯后，她眨眨眼对林清挽说自己要去跳舞。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格子裙，袖口微鼓，盘扣扣到最上面，把发圈随意的套在手腕，松开黑色波浪卷发。

　　乌黑的头发，是跃动的海藻。这片灯光闪烁迷离的舞池，是一片海洋。

　　她在人群之中对着这边吧台仰头，唇边绽开一个笑，嘴里还轻轻哼着什么。身体纤细轻盈，举起的双臂晃着，肩膀摇着，随意扫过来的眉眼热闹又孤单，眼波流转，气质蛊人，这一眼让看到的人都觉得惊心动魄。

　　这人包括楼下眼神痴迷的林清挽，也包括楼上眼神冷淡的周缺。

　　-

　　跳完舞，孟照照身心舒服。

　　她回到座位，林清挽一脸惊叹的看着她。

　　“怎么了？”

　　林清挽语气惊叹，“我觉得你改变好多哦。”

　　孟照照又点了杯酒，转过脑袋看她，“哪里变了？”

　　林清挽的回答略痴汉，星星眼道：“让人看了想娶你做老婆的那种。”

　　“噗。”孟照照没忍住，放下酒杯，从吧台后站着的服侍生推过来的纸巾盒里抽纸巾擦嘴。

　　林清挽“诶呀”一声。

　　她的意思是那种莫名其妙的魅力感，不是以前那个孟照照有的，但是要具体形容也很难。

　　“你好，女士，这是一位先生请你的蓝色风暴。”

　　走过来的调酒师出声打断林清挽的思考。

　　孟照照看了眼那杯蓝色鸡尾酒，“什么？”

　　她顺着调酒师暧昧的视线看过去，对面坐着的一群人，有个一头脏辫的痞帅男生抱着一把吉他，看着这边，他的朋友似乎在说着什么，也在往这边看。

　　孟照照：“……”

　　她收回视线，笑了下，拒绝道：“酒量一般，再喝就醉了。”

　　调酒师了然，离开这边。

　　还没和林清挽聊几句，调酒师又来了。

　　孟照照：“我酒量一般。”

　　调酒师礼貌微笑，“这个是橘子汁，解酒的。”

　　孟照照：“……”

　　还有这操作？

　　她往那边看过去，谁知道调酒师却道：“是一位楼上的先生。”

　　楼上？

　　孟照照顺着调酒师指的方向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