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拿着玻璃储物罐的手一顿，“你喜欢那里的生活？”

　　阿尔法声若细蚊的“嗯”了一声。

　　“我倒是不反对那种生活方式。”云霄抬头望天，过了会道：“只是世上没有能容纳千万人的桃源，迁徙只能分散到世界各地的密林深处，代价是与世隔绝。”

　　阿尔法懵懂的望着她，“哪里不好？”

　　云霄道：“你知道窟卢塔族的故事吗？”

　　“可是我们没有火红眼。”阿尔法据理力争，云霄摇了摇头，苦笑道：“问题不在火红眼，在于身怀特异和人心贪婪，先假设你们没有任何值得抢夺的东西吧。呵，这是不可能的，活着就需要资源，资源有限就会展开争夺战，愿意所有人都活得一样好的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一朵人类奇葩。”

　　“先说与世隔绝的问题吧。”云霄换了口气道：“在不久的将来，大约是四五十年后吧，也可能只用一二十年，人类踏足的大陆中，再也找不到一块隐居的桃源，存在的话只有政府不想理这个可能。”

　　“即使你们愿意忍受比外面落后几个世纪的生活，忍受头顶只有一块小小的天地，当外面的人想要侵占你们的土地时，你们拿什么来反抗？咬掉敌人一口肉，丢掉几条命这个换算比例值吗？你愿意让你的朋友去和一个你不认识的陌生人换吗？”

　　云霄没说的是随着武器的进步，可能几百个普通人捆一起都咬不掉一口肉，只能寄希望于能力者，但高密度的能力者，也是一件会引来忌惮和打击的事。

　　“我们没有一点办法了吗？”阿尔法感到一阵无力和绝望，又不由自主的认同了这个悲观的揣测。

　　“唔，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贫穷弱小的国家吧？”

　　阿尔法点了下头，有些轻蔑，“报道上说他们过的很不好。”

　　“他们就是我们追求的目标。”云霄向往地道：“虽然又弱又小，但至少拥有国际地位，是被承认的正经国度，科技越发达，国际政治权益越重要，只要存活下去，总有一天，一切都会变好，我们的抗争正是为了以后的和平。我带你来也是为了增加抗争的人手，再由你传递出去。”

　　阿尔法一瞬间痛苦到了极点，脸上流露出仿若遭到背叛的羞辱，宁愿自己从未听过这些话，他颤抖着问：“所以……我们不复仇了吗？我们的怒火，我们的不公！为什么他们可以得到一切，我们就要捡他们吃剩的垃圾？！”

　　“可以复，但不是现在，没有能力给对手造成同等伤害前都叫送死，融入族群之中是对大部分人来说最安全的做法。”云霄神色如常的回答，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过几天有事要出去，你自己好好想想。”

　　八月三十一日，友克鑫市，林宫机场。

　　身穿漆黑长袍，背后挂着背包的云霄提着硕大的手提箱，平稳地穿过廊桥，走出机场。

　　提前几天抵达的糜稽已经在接机口等待了，高大的体型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云霄朝他挥了挥手，快步走过去，“谢谢你来接我。”

　　“哼，没有下次了，快走吧。”糜稽背过身急匆匆的往外走，云霄撇了撇嘴，匆忙跟上。糜稽带着她去到自己定下的酒店开了一间套房，匆匆放下背包又往外赶。

　　“我们去哪啊？”云霄不明所以的问道：“拍卖会不是明天才开始吗，我们不在家看番打游戏吗？”

　　穿着一身黑色正装的糜稽嫌弃的上下打量了她一遍，“你还是带了那些难看死了的衣服对吧？”

　　云霄握紧了提箱把手，瞪着他咬牙切齿：“什么叫难看死了啊，小糜，那些都是人家重金定制的百宝魔法袍！”

　　“不要叫我小糜！”糜稽气愤的大叫：“你穿成那种样子连会场的大门都进不去，太丢脸了。”

　　“我觉得已经够正式了呀……”她又没有亲自出席过拍卖会，看过寄来的拍卖品目录后，有需要交给专业的代拍师就好了，“哼，既然你这么坚决，那我就勉为其难听你的吧。”

　　随便逛了逛，买了套质地上层剪裁优良的礼服，又到拍卖会场馆买了一套目录和入场凭证后，两人回到了拍卖会周边的高级酒店，糜稽进门就脱掉了那身仿佛随时可能崩开扣子的西装外套，拿出桌里的可乐，随意往床上一坐，大口灌了小半瓶。

　　“你要买什么东西？”

　　“我还不知道有什么呢。”云霄放下购物袋和手提箱，往沙发上一坐，摊开那本厚厚的目录。

　　“不要和我抢Greed Island！”

　　“放心吧，我没打算买。”我等着白嫖你的。云霄心底默默补完了后半句，翻动的书页停在了第三天贩卖的商品页，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火红眼……”见糜稽投来了视线，云霄又浑不在意的看向下一页，“这些商品满有意思的嘛，人眼睛，木乃伊，同类相残果然是永恒的艺术呀~”

　　“那些都是卖给恶心的人体收藏家的。”真人怎么可能比得上虚拟人物的手办模型。

　　“是挺恶心，死人留下的零件比活人值钱。”云霄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转而问道：“你要买的游戏在几号？”

　　“六号到十号都有卖。”

　　“那我们拍到的希望挺大。”云霄取出入场凭证揣进衣兜，合上目录丢到一旁，走向窗边，将目光投向窗外。似乎因为即将到来的拍卖会，街上的人流惊人的密集，牵着小孩的大人，推着轮椅的青年，相互依偎的情侣，沿街都是叫卖的声音，店铺前疏密不一的围着几名到十几名客人，满大街都能看到招揽客户的年轻店员。

　　吵闹而温馨的感觉。

　　“小糜啊，问你个问题，假设拍卖会场发生多方混战的话，你觉得这里的人会波及多少？他们赖以为生的商铺、住房会毁掉多少？”

　　“要看战斗规模和战斗方式。”糜稽坐在床边扫视了圈对面高耸的会场大楼，又看了看下面的街道，指了指下面的人潮和几个交通枢纽：“我觉得逃跑被踩死的比杀死的多，如果是帮派械斗，子弹出膛后产生的流弹和跳弹会死几个，看他们跑得有多快，建筑物看有多少能力者参与，各大帮派召集的拍卖会，肯定养了不少人。”

　　“所以最好是把冲突限制在会场里面，速战速决。”云霄道。

　　糜稽打量了她两秒，问道：“你想破坏拍卖会？”

　　云霄摇摇头，“没，我随便问问，怕有人破坏。”

　　糜稽拆了包薯片抓起一把塞进嘴里，“这附近到处都是帮派的眼线，你那些东西用了一定会马上被人发现，你别打主意。”

　　“没办法嘛，战场武器就是以场上没有无辜者为设计前提创造的，用在平民闹市是后来搞出来的事。”云霄走到他旁边，弯腰抓了一把塑料袋里糖果，剥了一颗丢进嘴里，“明明我们两个都是火力优势学说的支持者，你竟然一副鄙视的语气说我战斗方式动静大呢。”嫌恶的摇头龇牙，“咦~~啧啧啧。”

　　糜稽愤怒的瞪着她，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别开视线说道：“我出任务的时候会减少当量。”

　　云霄乐了，“确实，长度两毫米的迷你蚊子弹。”糜稽脸色微微涨红，欲要发作，赶在他说话之前，她话锋一转，了当的问道：“活捉蜘蛛的委托接不接？”

　　“幻影旅团？”糜稽摇了下头，又抓了把薯片吃，“不接，老爸说过接他们的任务不划算，而且活捉比杀人难。你和他们有仇？”

　　“我哪敢和他们有仇啊。”云霄长长叹了口气，“你说的对，划不来。”

　　她所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向蜘蛛们出手，利用标记的存在，在蜘蛛集合之前，截住他们两批人，先把他们抓起来，再联合西索那个二五仔到约定集合的地点，把其他蜘蛛抓了。

　　如此一来，西索想和库洛洛决斗的心愿便可以实现，而她想要阻止非必要混乱的想法也能实现，至于酷拉皮卡，没了蜘蛛，多半会先考虑怎么拍到那对火红眼，同样不会有事。

　　所谓死伤最小，利益最大化的结局。

　　这个计划最大的漏洞就是她是个软弱的废物，不仅自己十分弱小，连足够强力的帮手也找不到。如果愿意不计代价，以杀死蜘蛛为条件的话或许还有一两成把握。

　　但是，值得吗？

　　不想杀人是错吗？

　　打开电视机，翻出电视柜下面的游戏手柄和卡带盒，看向糜稽：“玩两把？”

　　糜稽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走过去问道：“有什么游戏？”

　　“我看看。”云霄把所有卡带盘都倒在了地板上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