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迈不想做那个无情的推手，可是，“孟总，祁老师已经走了快三个月了。”

　　孟清让压在纸上的笔尖蓦地失去控制，在纸上划下了一道难看的黑线。

　　周迈看到她的手在抖，嘴唇泛着白，眼波动荡。

　　再一眨眼，一切恢复平静。

　　孟清让将没签完的名字续上，风平浪静地合起文件，盖了笔，抬头笑着对周迈说：“抱歉，忘记了。就这么安排吧，你那天不用跟我一起去，早点回家过节。”

　　周迈喉咙酸胀，“孟总，我……”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孟清让平静地打断。

　　周迈欲言又止，沉默地看了孟清让片刻，朝她欠身说：“您也早点下班。”

　　孟清让，“嗯。”

　　很快，办公室里恢复寂静。

　　孟清让起身走到窗边，静静地看着远方璀璨的灯火出神。

　　这么快就三个月了。

　　她适应得应该还算好？

　　至少没了刚开始的兵荒马乱和神经质，不会在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叫一声‘晞晞’，不会在得不到回应的时候伸手去摸，不会在摸不到的时候突然惊醒，才终于想起来祁晞已经走了，她也没继续住在锦苑，眼前所有的东西都是陌生的，冰冷的，空气单薄得令人窒息；也不会在阿姨问她想吃什么的时候，下意识转头叫‘晞晞’；不会在出差在外，结束一天工作回到酒店后第一时间去拨祁晞的电话；不会一遍又一遍翻阅和祁晞的微信聊天记录；不会停了车，才发现本该回来市中心那个豪华牢笼的自己，又来了祁晞公司接她下班……

　　三个月，她已经弱化了很多和祁晞有关的习惯。

　　想念……

　　不受人控制，还在与日俱增。

　　————

　　十四号当天，周迈还是违背孟清让的意思跟她一起去了饭局。

　　孟清让喝得不多，没让周迈陪自己回家，而是一个人，沉默地靠在后座，看着街边成双成对的情侣嬉笑打闹。

　　酒精灼烧着她疲惫的神经，她觉得累，觉得疼，痛苦得想呻。吟，可是任她怎么用力也发不出一丝声音，全部堵在喉咙里，干涩发紧，胀痛欲裂。

　　“孟总，您没事吧？”司机察觉到孟清让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沉重，紧张地问。

　　孟清让不说话，攥着手机，发颤手指悬在祁晞的号码上。

　　情感催着她立刻按下去，不断在脑子里重复地告诉她‘你想祁晞了，你想听她的声音，想和她说话’，可是理智又在死命地把她往出拽。

　　二者反复得揪扯碰撞。

　　孟清让只是坐着不动就被撞得面目非。

　　“去T&F。”密闭的寂静里，孟清让忽然说。

　　她现在不能回家。

　　家里没有祁晞她会疯。

　　司机快速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情况，迟疑不决地说：“马上十点了，您还要工作吗？”

　　孟清让不语。

　　司机只能照办。

　　夜晚的T&F死寂 空荡，孟清让每往前走一步都能听到身后辗转盘旋的回声，如同鬼怪的赠礼，阴森诡异，如影随形。

　　孟清让置若罔闻，腰背挺直地走回办公室，开了全部的灯，独自坐在沙发上回忆着祁晞笑起来窝心的模样，一笔一画，把它们描在纸上。

　　画到深夜，手酸得再也拿不起笔了就在沙发上躺下，把‘祁晞’小心翼翼地抱在胸口。

　　……

　　不知道过了多久，连沐安诧异的声音忽然传来，“孟清让？！”

　　孟清让惊醒，眼睛红得吓人。

　　连沐安看见，急匆匆的步子猛然停住，“你……”‘哭’字没出口，被孟清让先一步打断，“你怎么来了？”

　　连沐安站在原地，神色凝重地看着孟清让坐起来，两臂撑在膝盖上，躬着肩，低着头，平静地收拾着自己的慌张和无措。

　　很久，连沐安看到孟清让抬头，眼底的红已经退下去大半，睫毛上折射出来的星星点点的亮光却还无比清晰。

　　“怎么这个点过来了？”孟清让又问。

　　连沐安回神，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着，假装什么都没发现，“取个东西。”

　　孟清让‘嗯’一声，没了继续说话的意思。

　　诡异的寂静突如其来。

　　连沐安站了一会儿，问她，“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

　　连沐安说的这个家是市中心那套房子，孟清让心里的家却始终只有锦苑一个。

　　听到连沐安问，孟清让下意识以为是指锦苑，她随手挽了一缕滑落耳边的头发，很慢地说：“不想回，总失眠，睡不好。”

　　连沐安一瞬间就读懂了孟清让话里的意思，但她又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到孟清让，只是干巴巴地反问了一句，“为什么睡不好？”

　　孟清让掐着食指关节，手攥得很紧，“想她了，一闭眼就和过电影一样，控制不住。”

　　“孟清让……”连沐安拧眉看着她，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你这样下去不行的。”

　　“不行吗？”孟清让很认真地问，“那你告诉我，怎么做才合适？”

　　连沐安也不清楚，她只知道，如果感情能自由控制，人就不是人了，孟清让是没处理好自己的情绪，但也没做错什么大事。

　　静谧里，连沐安的手机突然响起。

　　孟清让的情绪被打断，如梦初醒一样低了下头，不过两三秒，再抬起来，神色已经恢复如常，“拿完东西早点回去休息，最近一直拉着你改编曲，辛苦了。”

　　连沐安目光复杂，说不上来想发火还是想叹气，默了默，什么都没说，接着电话离开。

　　孟清让被打扰，没了睡意，可她又不想回市中心的房子，坐在沙发上怔愣一会儿，给向停发了条微信通气：【我今天回锦苑。】

　　向停回得很快：【好，你妈那边如果问起来，我会解释。】

　　孟清让：【谢谢。】

　　锦苑长期没人居住，阴凉气很重，孟清让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脱了鞋，赤脚走到客厅坐下，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不语。

　　每次回到这里，她的脑子就全是祁晞——早饭吃到心仪的食物会满足地眯眼；心血来潮想看电影了，就拉她过来，躺在她的腿上，扯着她的裤腿玩；看她把笔乱扔一地硌了脚，会生气地指着她的鼻子大喊，“孟清让，你怎么老是记吃不记打！”

　　往事一幕一幕重现，和祁晞的声音时而重叠，时而交错，在孟清让脑子里搅得天翻地覆。

　　孟清让绷不住，屈腿抱住自己的膝盖，埋头在臂弯里大口呼吸。

　　冷空气借机肆虐，顺着孟清让的气管钻进肺里，一寸一寸冰冻着她的神经。

　　久了，呼吸都开始隐隐作疼。

　　孟清让本能抵触这种不适，可呼吸也是身体的本能，她拒绝不了，只能顺从着，任由冰凉痛感从肺腑传遍四肢。

　　身体开始变得麻木之前，耳边恍惚传来一声明媚的笑。

　　有人叫她让让，跟她说：“爱你。”

　　这声音和祁晞的声音一模一样。

　　孟清让惊喜地睁开眼睛，只有阿姨担心的表情，“怎么在地上睡着？”

　　惊喜悄然熄灭，孟清让靠着沙发一动不动。

　　阿姨是一大早接到向停的电话，告诉她孟清让回锦苑了，让她过来这边做饭，她才买了菜匆匆赶过来，谁知道一进门就看到孟清让缩在地上的睡着。

　　二月的天，就那一身单衣，一晚上怎么受得了？

　　阿姨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想得到孟清让会这样的缘由，她不能再问，随手收拾了地上的纸笔，叹着气说：“身上都凉透了，快去洗个热水澡，出来就能吃饭。”

　　孟清让一瞬不瞬地看着阿姨拉开抽屉把东西放进去，在她起身离开之前，抬起头问她，“阿姨，你来的时候看到晞晞了吗？”语气小心翼翼，如同敏感脆弱的小孩子，只愿意接受所受肯定的回答。

　　【作话】

　　什么都没看到哦，答应好了的哈，拉勾～

　　【评论】

　　5555555拉钩

　　想看副cp的番外，有么？？？

　　哇，居然还有

　　想磕糖糖

　　妈呀，有惊喜，居然才发现

　　副cp是be了吗

　　咱番外还是发点糖吧！正文都那么苦了！是嫌我的眼泪不够多吗？！

　　心疼让让……嘘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走了

　　好痛，但痛中带甜……煎熬啊，大大辛苦了！

　　太让人心疼了

　　太折磨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