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到柳风过来，她果然带我去了楼上。楼上的办公室比楼下更注重隐私，每一间都隔得严严实实。化妆厅里坐着几人在闲聊，柳风带我进去，喊了一声：“来活了。”

　　我像个动物一样的被几个女人围观了，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们。

　　“Lisa，时安交给你了，做好造型去拍几张，我去找老赵。”

　　我眼前一位淡妆姑娘应了一声OK，伸出手向我道：“我是Lisa，多多关照。”

　　我一脸懵地伸出手，她轻声“呀”了一声，我才想起右手是裹着纱布的，忙换了左手。

　　“对不起对不起，柳姐说了有什么要求吗？”Lisa化着桔色妆，淡蓝色彩瞳，看着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子，头发染成了淡金色，双马尾垂在胸前。

　　“没。”我对这个一窍不通，她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吧。

　　另外两位姐姐模样的人看着我笑道：“怎么每次有好事都是Lisa的，快成了柳姐的御用了。”

　　“嗐，这哪儿飘来的酸味儿啊？闻到没有？”Lisa跟她们打趣一阵，拉我在椅子上坐了，转了几圈打量我，“你叫时安？”

　　“嗯。”我任人宰割的模样大概太明显，Lisa笑了起来，“你手上的纱布能取吗？”

　　我想了想开口：“缝了几针，大概是不能的。”

　　Lisa托着下巴想了想，“这可不好弄了，不取的话做什么好呢？等会儿又要听老赵念叨。”

　　她这头话刚落，就有一人抢话：“你不做给我做吧，时安有女朋友吗？是不是还在念书？多大了？来姐姐这儿给你做造型好不好？”

　　“…………”我心里说一句不好，没接话，这动机不纯。

　　“时安是我的，你们别来抢。”Lisa对我笑道：“等我十分钟，我下楼买个东西。”她说完就一路小跑，一点不含糊。

　　“这丫头又想到什么了?这儿的东西还不够她用的？”没事的两人又跟我闲聊起来，我得知她们一个叫榕雨一个叫千十，都是艺名吧，我听着默了两遍，也不知以后会不会在这工作。

　　不一会儿Lisa回来了，手里提着个塑料袋，我一眼看去，xx药房的……她买这么多纱布做什么……？

　　“时安，把衣服脱了吧。”

　　“…………”我愣了愣。

　　“哦，你不方便对吧，那我来。”Lisa嘿嘿一声，狼爪按到我肩上。

　　Lisa两个小时的折腾，我已经认不出镜子里的人是谁了。头发被她喷了无数发胶之后终于立了起来，五官上了深棕色妆，原本我的鼻梁不矮，眼窝这会儿显得又颓又废的，身上被她缠满纱布，白色花领衬衣撕碎了一半，背后白纱裹着一双黑色羽翼。Lisa又跑去拖了一堆盔甲过来，给我套上单臂和腿。

　　“哦，我的小王子还差一柄剑。”Lisa口中念念有词，跑去道具堆里找剑去了。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造型是她的天赋，就跟我做雕塑一样，跟年龄没多大关系。她年轻，但是不得不说很厉害。这种感觉我时常也有，特别能理解。

　　我接过她拖来的剑，说实话现在也没体力去举，不知为什么我这张脸跟欧风的铠甲还挺搭。Lisa看了我一会儿，忽然又叫起来：“还有一点儿。”她按我坐下，往纱布上染了血渍，勾线笔在我锁骨上画了极细的纹身，看着像是徽记又像是字符。半小时过去，她左看右看看不出毛病之后，终于感叹了一句，“小王子，我真忍不住想坐你腿上了。”

　　“……谢谢。”我当她这是夸奖，冲她笑一笑。

　　“故事我都替柳姐想好了，误入战场的堕天使。”Lisa兴冲冲地描述完她的创作主题，我发现化妆间多了个人：是个穿着考究的黑发男人，长了一张娃娃脸，身高大概一米七五上下。他一身日系装束，拉了根椅子坐了下来，微笑着看向我。

　　“不错啊Lisa，这次做的我挺喜欢的。”

　　“那就好，发挥你的天才实力，我等着看片。”

　　“我是赵声，摄影师。”男人对我道，我点头回他：“我是秦时安。”

　　“柳风和我说过了，走吧去楼下。”赵声拿过那把剑，在空中挥了两下，“这玩意还挺重的，我来拿吧。”

　　我有点感激他，我这一身钢盔套着连走路都累，到电梯口的时候赵声扶住我，把我架进电梯：“还好吗？很重吧。”

　　我想着这难道是她们说的首席摄影？但是看年纪不是应该更大些吗？“你是她们说的老赵？”

　　“这儿的确就我一个人姓赵。”赵声笑了起来，“怎么，我看着不老？”

　　“很年轻啊。”我如实道。

　　赵声很好说话，看着他那张脸我不自觉地觉得放松，他把我带到摄影棚，全程教我如何摆姿势，如何做表情。拍到后来我以为是拍在拍日常，一组睡姿拍完，赵声伸出手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时安，看到你我就想，现在的我能不能超越过去的我。”

　　我左手的绷带被他拆得有些松，他连着绷带一把抓着我手，“以前我也拍出过不错的片，后来这几年都没达到那时候的状态。”

　　“林秋那一期吗？”我忽然很想知道林秋那时候是什么样的，林秋不说，赵声这儿或许能问呢。

　　“你竟然看过啊，是那期。”赵声替我卸了身上的盔甲，“拍组现代装吧，翅膀拆一边的。”他折腾了一会儿我背后，发现拆不下来，只得又叫来了Lisa。

　　Lisa见我只剩下一件破衬衣挂在身上，打趣道：“时安，老赵要做什么？把你骗上床去拍吗？”

　　我摇了摇头，她真是什么玩笑都开。

　　“全拆了把，我去拿对小翅膀。”Lisa让赵声接手，全拆容易了许多，他在后面把纱布一层一层地揭了，我皮肤裸了开，有些小冷。我穿来的衣服赵声觉得合适，索性就用上，背后挂小翅膀依旧没办法把衬衣全穿上，只得绕在肩臂当道具。

　　“抱住肩。”赵声退远，向我示意了姿势便看着相机，我按他要求单手按住肩，侧过头，视线落在床单上。

　　赵声的速度很快，只要我动作到位，两三分钟就能拍完。即便这样，整个完成也花了接近一小时。我拆完身上的纱布，把衣服重新穿好，找到赵声的时候他正在删不需要的照片。各种暗光下的效果图把我惊呆了，赵声对光影的捕捉不愧是大师级的，先前还觉得小姑娘的话有些夸张。

　　“能先发我几张吗？”我看着照片问。

　　“可以啊，你加我好友。”赵声给我个二维码，我扫了加上他，他挑了几张发我。“其实这些可以上下一期的杂志了，你条件好，后期不用怎么修。柳风平时严一点，我看着是完全够签约的了。”

　　“真的？”我原本觉得会很复杂，没想到这么容易。

　　“对。明儿我把这些都弄好，你再过来一趟。”赵声关了图片查看器，我看到他桌面竟然是林秋。我记得很清楚，杂志上并没有这一张，问道：“他的照片能给我吗？”

　　赵声笑道：“这个不能，他本人也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