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扬眸望了眼周围的高楼大厦, 外面看着各种繁荣迷人, 却不知这内里, 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肮脏。

　　商艺站了会儿, 直到脸上冷得麻木，脚趾都快被冻住, 才反应过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云凯和警察谈话的办公室，眯了眯眼, 转身离开。

　　商艺刚走没几步，忽然身后云凯的声音传来。

　　“艺艺, 你等等我。”

　　商艺回头, 见他满脸笑意地跑出来，如果去掉这个警察局的背景, 不知情的人肯定会以为他刚刚一定经历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云凯跑到商艺身旁，微喘了两口气：“这鬼天气，怎么突然这么冷了, 你多穿点, 别学其他女人只要风度不要温度, 这天气冷坏了会感冒的。”

　　他还在像以往那样关心她, 就像今天上午的事情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商艺冷冷地看着他，没说话。

　　如果云凯仔细感受，会发现商艺的眼神，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冰冷。

　　云凯终于感受到什么，重重叹了口气，无奈地拍了拍商艺的肩膀：“没事，你不用担心中午的聚餐，我已经让助理安排下去了，歌王争霸的负责人也理解我们的难处，推迟了与你见面的时间，大概三天后的周末，你这几天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商艺被他冷静的令人发指的态度给弄笑了。

　　她僵硬地扯了扯唇角：“阿凯，你好像对卢海雪的事情习以为常？”

　　云凯又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很多人都经受不了这个圈子的磨炼，这里面压力大、诱惑更大，她们这些小姑娘受不住，得了抑郁症什么的，选择这条路也是一种解脱吧。”

　　商艺拧眉：“抑郁症？她不像是有抑郁症的人呀？”

　　云凯无奈：“很多抑郁症患者，看着都是活泼开朗的，实际一回到家，内心的阴暗和对这个世界的绝望就全部出来了。”

　　云凯看她：“不过你放心，有我陪你，她们这些你都不用担心。”

　　商艺对他如此许诺，内心不仅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些反感。

　　上午还在和她笑嘻嘻乐呵呵说话的女孩子，转眼就跳了楼，而现在作为女孩跳楼的关键当事人，云凯却冷静得令人发指。

　　商艺的沉默，让云凯误以为她是在担心他。

　　他笑着靠近商艺，搂着她的肩膀，想做出一副像往常一样哥俩儿好的样子。

　　商艺却在他靠近的那一瞬间，挪开脚步，与他之间隔开至少三个人的距离。

　　云凯的手落在空中，顿了两秒，随后放下，淡淡说道：“你第一次看到这种事，难免不好接受，以后慢慢就好了。”

　　商艺看着他的目光越发冰冷，也知道和云凯说不通，便不太言语，转身离开。

　　回到住所，她没有任何胃口，脑海里一直回想卢海雪的身影。

　　第一次在酒吧见着的她，活泼可爱。

　　第二次在公司意外相见，那女孩眼里闪烁着的光。

　　第三次

　　如今再次回想，似乎从第二次开始，她在某些时候就会表现出一些小心翼翼来。

　　特别是今天上午的见面中，她的一些表情、语言和动作，当初看着没想那么多，如今再回想，里里外外都透着古怪。

　　特别是当她抓着自己的手，在听到云凯声音的那一刻的颤抖。

　　商艺猛地从沙发上直起身子，抓起手机翻出通讯录，找到云凯电话，正要拨过去的时候，突然手指顿在半空，没有按下去。

　　她看了下最近的通话记录，落在莫元静的号码上，打了出去。

　　此时莫元静正在秦欣云的私房菜馆里，看着对面硬是要把土豆一根一根切成粗细匀称的傅琛，满头黑线。

　　她忍住耐心准备再劝劝傅琛，兜里的手机响起，她拿出手机一看，赫然是商艺打来的。

　　秦欣云在莫元静旁边看到，急忙嘱咐在傅琛旁边“看戏”的李墨：“你小声点，艺艺打电话来了。”

　　李墨了然点头，做出一个OK的手势让她放心，手指拉了唇角两下，做出闭嘴的动作。

　　傅琛切土豆丝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莫元静。

　　莫元静顿觉压力山大。

　　她看了眼傅琛，又看了眼李墨和秦欣云，把手机揣进兜里：“我看还是不接算了。”

　　傅琛放下菜刀，菜刀很重，放在菜板上，响起碰的一声，莫元静不由一抖。

　　她再反应过来，手里已经重新拿着手机，划了接通键。

　　那边传来商艺疑惑的声音：“静静？你干嘛呢？”

　　莫元静愣了下，她现在做的这事儿肯定不能让商艺知道的，只好眼也不眨地扯谎：“我刚洗澡呢，怎么了有事吗？”

　　商艺纳闷，看了眼外卖明亮的天空：“你大白天洗什么澡？”

　　接着她忽然想起什么，恍然道：“你跟你那个男朋友在一起呢？”

　　莫元静明白她说的什么，尴尬地看了眼在场的其他人，两位男士转了身，秦欣云抿嘴偷笑。

　　她干咳一声掩饰尴尬：“哎呀你别管，什么事你赶紧说。”

　　商艺本不想打扰人家小两口相聚，但心里憋着一股气，而只有莫元静和她对云凯了解，她只能对她倾诉这些。

　　“静静，我现在有点急事跟你聊，你找个方便点的地方好吗？”

　　莫元静看了眼转头看她的傅琛和李墨，又看了眼秦欣云，知道那方便点的地方是没法去了。

　　她只好原地踱步两下，开始跟商艺聊了起来。

　　商艺把今早遇到卢海雪和上午卢海雪自杀以及她去了警局录口供和对云凯的怀疑都说了出来。

　　莫元静听得目瞪口呆。

　　她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艺艺，你这编故事的能力，比我还厉害了。”

　　电话那边的商艺没出声。

　　偌大的厨房顿时幽静极了，就像十几分钟前的喧闹仿若幻觉。

　　莫元静见商艺不出声，她顿时明白，她说的是真的。

　　她干笑两声：“艺艺，阿凯有些时候，其实是有点不是东西，可他怎么也不可能做杀人的事情，而且你也说了，那女孩是自杀的”

　　“静！”

　　商艺突然出声，打断莫元静。

　　“你还知道云凯什么事情？你还瞒了我什么？”

　　莫元静也急了：“我不是瞒你，是这些事情你没必要知道，在娱乐圈里这些暗箱操作很正常的，其实在什么行业都会有这些事情，只是——”

　　莫元静还没说完，手机听筒那边传来嘟嘟的声音，商艺直接挂了她的电话。

　　这还是商艺第一次这么生她的气。

　　莫元静急得跺脚，看向傅琛的方向，发现刚刚还站在流理台旁的人，此刻已没了身影。

　　秦欣云叹口气：“他在听到艺艺说看到那女孩跳楼的时候，就走了。”

　　很明显，傅琛是去找商艺了。

　　莫元静有些愣，她拉着秦欣云：“欣云，你陪我去看看艺艺。”

　　秦欣云无奈提醒：“静，艺艺那里有傅琛，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该去找的人是云凯吗？”

　　莫元静怔住了五秒，终于垂下手，嗯了声。

　　两个女孩在李墨的陪同下，去往云凯家里。

　　车上，秦欣云才从莫元静口中，知道了云凯与她的一些渊源。

　　本来莫家和云家就是两个没落世家，在这新旧世家不停交替的京城，莫、云两家报团取暖，也因为他们和商艺这个“傅夫人”的关系，两家的经营渐渐缓和。

　　莫家相对而言要比云家好过些，而云家如今只有云凯支撑着，为了生存下去，难免用了一些过激的手段，莫元静是知道的。

　　她知道，可不代表她赞同。

　　可在这无奈的世道，云凯的苦衷她也能理解。

　　于是便有了她的视若无睹。

　　又因为商艺的单纯和不在乎，她没问过，她也就不说。

　　刚刚情急之下，莫元静说得急了些。

　　此刻冷静下来，顿觉十分后悔。

　　秦欣云抱着她安抚：“艺艺能理解你的，你先别担心，不过云凯这事，我听了之后也觉得那女孩的死跟他脱不了关系。”

　　莫元静沉默后说道：“可就算有关系，法律也把他没有办法。”

　　秦欣云搂着莫元静的手顿时一僵，随后沉声道：“即便没关系，也不能再让艺艺留在凯乐公司。”

　　她语气很笃定：“静，人是会变得，就算云凯往日对我们有情谊，可人一旦有了其他心思，那他就不再是曾经的阿凯了。”

　　莫元静想到商艺之前说过的，关于云凯挪用她的资金的事情，默着，没应声。

　　李墨在驾驶座上冷冷道：“看来云家要从家族史上消失了。”

　　傅琛敲了十来分钟商艺的门，都没人应。

　　他在门口站了会儿，林秦突然从电梯口出来，递给他一把打磨精致的钥匙：“老板，钥匙给你。”

　　傅琛接过钥匙，又敲了敲门，过了十来分钟，还是没人应，只好把钥匙插入孔里。

　　可刚好准备扭动钥匙，房门突然响起，他急忙抽出钥匙，放到背后。

　　商艺开门后看到傅琛的动作，眉头蹙了蹙：“你在干嘛？难不成你有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