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的眼皮逐渐沉重起来，他非常安心的挂着微笑睡着了。

　　*

　　这似乎是一个梦。

　　他想着。因为此时他正站在空中，底下的行人来来往往没有一个人抬头，抬起头看向天空的人对他这个异常毫无反应。

　　“哦呀~你是怎么过来的，一个人？”

　　背后有声音传来，很耳熟。五条悟心想，这不就是我自己的声音吗？更加成熟低沉一些的我？

　　银发冲天，黑色的眼罩，大到晃眼的笑容，比他还高一点点的身高。

　　怎么回事？这家伙看着好来气。我长大后怎么一副让自己来气的气质？

　　“岚呢？你自己过来我的梦里？”教师悟问道，他饶有兴致的围着五条悟转了一圈。

　　岚，这个字眼似乎是某种开关，五条悟在梦里的意识还不太清晰，但是他听到这个词语，一种霸道的独占欲和揍人的欲望猛烈燃烧起来。

　　“岚？岚是我的，我讨厌你看她的眼神。”

　　他一拳打上教师悟的脸，没有被术式妨碍，却被对方以掌挡了下来。

　　“吓人。突然打人？”教师悟游刃有余地和五条悟以体术缠斗起来，“你看出什么了？看起来你脑子不太清楚，只靠本能？还是压抑许久的不满终于可以向我发泄了呢？”

　　教师悟的经验更加老练丰富，身经百战。五条悟的战斗经验没有他丰富，但是陪练们都是非常优秀的体术大师，他在和自己的战斗中进步飞速。当然，另一个五条悟也是如此。

　　反倒让战况焦灼起来，无外乎你给我一拳，我踹你一脚，你用我的招式，我就用你的招式应对。

　　“你说的那句话，我了解自己，你是真的想要取代我吧？”

　　“说话真难听，五条悟需要取代五条悟吗？以我们的骄傲，”教师悟膝盖顶到五条悟的腹部，立时被还了一拳打脸，他嘶了一声，挑衅道，“小鬼，我再说一次，如果不是岚的特质让她轻易不会被动摇，我会尝试抢走她，而不是当某个人，即使那个人是我自己的替代品。”

　　“你看起来那么清醒？”五条悟吐掉血沫，手背擦掉嘴角的血迹，目如刀锋，“一直被偷窥的那个人，是你吧。在和岚在一起的时候会比较舒服，除了因为岚自身的影响，还因为你在看她。”

　　“我们的感觉，是不是在那个时候是交换和共感的。你感受到了我对岚的感情，我也感受到了你的部分感情？经验技能？”

　　教师悟哼笑一声，抱着双臂，“我还以为你变成猫又失忆，整天粘着岚什么也不管，是因为太蠢又被感情冲昏了头脑，这不是……心里都一清二楚。”

　　“那你喜欢她，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你自己？单身二十八年的五条悟，会随意喜欢上一个小姑娘吗？即使她美丽又强大，我们是会因为轻易这些动心的人？不要拿我的感情当做你自己的。”五条悟眉眼冷漠，一字一句往另一个自己心里扎。

　　“她帮助了我和她周围的朋友，还有你的世界。弥补了你的遗憾，你是不是很感激她？想要保护她，对她好？她又傻又天真，付出了那么多也不求回报。你因为这些动心了是吗？”

　　“天真纯粹，强大美丽，对我们有恩情。这种神明一样的人，又对着我们动心告白，是不是让人有种可以随意摧折她的欲望和高傲？”

　　教师悟沉下声音，显然变得不悦起来，“你在说你自己？如果你的感情是基于这种低劣的恩□□望混杂人类的劣根性，就不要靠近她。”

　　“……”五条悟在缠斗中，大脑逐渐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做梦，也知道此时他正躺在岚的膝上睡午觉，“一开始，的确是因为那些原因动心的。她很美丽，像张白纸，对所有人都很好。对我也很好，为我和杰不计代价的做了许多事情，只因为我们照顾了初生的她。”

　　他的话，激怒了另一个自己。最明显的体感就是从切磋揍人，变成想要在梦里直接打死他的重手。

　　“切，别那么生气嘛~我会以为你这是嫉妒我。”五条悟说完这句话停顿了一下，“岚能感知到周围人的情绪，你知道的吧。她很温柔……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吧。”

　　教师悟一记鞭腿被挡住后，五条悟被击退数米。他当然清楚，那个孩子感知到自己的情绪，初见时可是哭了个一塌糊涂。如果她梦中遇到自己都可以感知自己压抑的情绪，会感知不到她周围的人的情绪吗？

　　那么，五条悟的那些欲望与情绪，她知道？！

　　“惊讶吗？哈哈哈，难得看成熟版的自己露出这幅表情，这场梦没白做。我比你了解她。”五条悟捂着上半张脸笑了起来，“她说，她喜欢所有的我。这句话，你也听到过吧？”

　　“你以为那是什么意思？羡慕吗？一个爱着你所有的人，不管是黑暗的想法肮脏的欲望，利用的算计，光明无限的表象，她都知道，她都看到。即使刚开始不懂，分辨不出，现在岚也懂了那些东西都是什么。”

　　“岚要为你们的世界负责，我无话可说。我打不过她，硬要反对和无理取闹还得担心伤了她对我的感情。她要是讨厌我一点点认真拒绝我，我会当场疯掉的。是世界毁灭都无所谓的疯狂。”五条悟还记得岚后退的那一步，也是那一步让他明白了心底更深的爱与恐慌。

　　“所以，不要用讨人厌的眼神注视她，也不要打其他小主意。不管因为什么。她选择了我，遇到了我。这是因缘。”

　　教师悟听完五条悟的话，搓搓下巴，“宣战？不过不愧是我，你很了解自己，知道说什么话，会让我失去兴致。”

　　“有这个功夫想我的岚，不如想想你那边怎么让岚死而复生。”五条悟随口扯道，“跟岚同阶的神明说过，她在诞生的第一天就会被带走，也就是会死去。我拉住了她，所以她选择活下来。你世界里的岚，没有遇到你。”

　　所以她死去了。

　　“帮我跟杰问好。还是不要见了，在岚腿上享受膝枕福利还要梦到你这家伙真令人扫兴。”

　　“岚过去了……有选择的话，她死去的时候不要让她疼，也少让那群蠢货到她跟前讲杂七杂八的话，保护好她。”

　　“最后，她回不来的话，我会成为你们新的灭世祸因。”

　　五条悟消失了。

　　教师悟盘腿坐下，面色轻松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身上的伤痕血迹与破损的衣服很快恢复一新。

　　“十年前的我，嚣张到让人讨厌。我当上老师才体会到，当年的夜蛾老师真的辛苦了。”他感叹道，半晌才开口，“再说……你以为我不想吗？”

　　可错过的光阴无可挽回，他们的无限可能与心中的眷恋，只留了一副枯骨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