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的一丝不苟，体现在办事程序上，那就是拖沓和推卸责任。

　　佳士得的保安把他们四个安置在招待所里，白白等了两个小时，没有见到什么拍卖会的负责人。

　　付雯去催促了几次，保安只是道：“拍卖行经理的家离这里很远，请你们稍等片刻。”

　　国际关系学小课堂:日本工匠精神的特点之一，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但出事，鞠躬完事。

　　这种不肯负责的工匠精神，充分体现了什么叫做：“在日本，没有什么是鞠一个躬不能解决的，如果有，就再鞠一个！”

　　又称：躬匠精神。

　　当这位很有躬匠精神的保安第三次来鞠躬的时候，终于带来了确切的消息：“石原经理在开车的途中忽然感觉到身体不适，去了医院就诊，请你们大后天再来吧。”

　　“大后天？”林蓉无语凝噎：“下周二就要开拍了，你们却叫我们等两天？！”

　　保安再鞠躬：“明天是周六，后天是周日。佳士得拍卖会没有休息日上班的规定。”

　　付雯有些不耐烦了，嗤笑道：“说不定，这是你们拖延时间的小伎俩呢？等到拍卖会一开始，佳士得把那几件敦煌的文物给卖了，把客人的拍卖佣金赚了，之后干干净净脱身，当这件事完全没发生过？”

　　林蓉想了想，不能再等下去了，于是道：“先生，请把这位石原经理的电话给我，我有话跟他说。”

　　保安摇了摇头，再再次鞠躬道：“林小姐，您还是大后天再”

　　林蓉瞪了他一眼，日本人慕强在国际上都是出了名的，她就要做个霸道特派员：“别废话。只要敦煌文物是从佳士得出去的，你们佳士得拍卖行就脱不了干系！”

　　“还以为现在是大清年间呢？中国大使馆只要重视这件事了，你们拍卖行以后在中国的生意都没得做！”

　　保安顿时愣住了，没料到情况会这么严重。转念一想，佳士得在中国的商业市场，那可比在日本的市场还大啊！万一影响到中国佳士得的市场生意，后果不堪设想。

　　保安这才老老实实道：“我立即去通知石原先生！”

　　半个小时后，大腹便便的石原经理才姗姗来迟。见了面，石原再次鞠躬，解释说佳士得拍卖行只是一个委托拍卖的中介。他们并不知晓那几件拍卖品究竟是不是失窃的文物，因为条款上并没有明确要求卖方证明藏品的来历。

　　石原还振振有词道：“林小姐，东乡英一先先在藏品来历那一栏填写的是百年家传。说不定，这些壁画并不是莫高窟失窃的文物。而是一百多年前从中国运过来的呢？”

　　林蓉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敦煌莫高窟在一百多年前，曾多次被外国人盗窃文物。

　　莫高窟千佛洞是西北地区的佛教文化藏宝阁。可不幸的是，它的发现者是一个愚昧的道士：王圆篆。

　　清朝晚期，国力衰落，外国人恣意掠夺着华夏文明的瑰宝。随着某亲王的那一句著名卖国台词“量中华之物力，结友邦之欢心。”祖国瞬间成了西方掠夺者的乐园。

　　在这期间，有个叫马尔克·奥莱尔·斯坦因的英国人来到了甘肃敦煌。进行所谓的考古【偷窃别国文物】活动。

　　斯坦因仅仅用600两白银，就从王圆箓道士的手上购得了几万件敦煌文献和文物，偷偷运往海外销赃。

　　从1907年一直持续到1914年，前前后后，有三万多件敦煌珍宝被外国人买走或者偷走，起因都是因为王圆箓把斯坦因带去了莫高窟。这也成为中国考古界永远的遗憾。

　　林蓉知道佳士得拍卖行打的是什么小心思。如果这批壁画并不是1989年被盗的莫高窟文物，而是一百多年前王圆篆手上被盗的这一批。那么就很难适用于《巴黎公约》。

　　到时候，他们可以拒绝中国政府提出来的归还文物要求。

　　“说一千道一万，让我们去看看那几件拍卖品的样子，总可以吧？”林蓉提出个要求。

　　“林小姐，佳士得有规定，拍卖会没开始之前，藏品的仓库都是封着的。”石原明显心虚了，额头上都是冷汗。

　　付雯冷笑道：“要是佳士得的文物仓库着火了，你们也没有紧急手段打开吗？这不太可能吧？”

　　“对啊，总会有一把馆长钥匙吧？”

　　林蓉在博物馆工作过，她知道每个博物馆都备有一把紧急解锁文物仓库的钥匙，被称为馆长钥匙。

　　石原再次擦了擦汗，他实在顶不住压力，只好道：“可以让几位经理远程使用瞳孔认证解锁。”

　　“那就干活吧。麻利点，如果佳士得不想登上明天的国际新闻，今晚就别得罪我们。”

　　付雯冷冷威胁道。顺便举起了胸前的国际报记者证——上面盖着鲜红的中国大使馆印章。

　　***

　　佳士得的文物仓库缓缓打开，东乡英一提供的”元代壁画”是第0567号拍卖品。

　　根据敦煌文物局发来的资料查证，被盗窃的莫高窟465号窟，是一座藏传佛教中的密宗石窟，俗称“欢喜洞”。大概修建于蒙元时期。

　　林蓉仔细检查了下眼前的六块壁画，拼合起来是一整块“欢喜佛”图案：中间是三面六臂的男身女身人像。两人做互相拥抱的姿势，画面上的蓝白颜料还栩栩如生。

　　这是经典的欢喜佛造型，在佛教里称之为双身曼荼罗。②

　　再看整个壁画的造型，人物造型均趋于写实，欢喜佛中的男身呈现出单腿站姿。这是宋朝以后流行在西域地区的欢喜佛造型，也跟敦煌方面提供的文物资料相吻合。

　　错不了，这块壁画确实是1989年被盗窃的莫高窟文物！

　　下一步，她该怎么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证明这些拍卖品是失窃文物呢？

　　系统：【叮咚！探查到宿主的激烈脑电波，是否需要帮忙？】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林蓉连忙暗搓搓道：“你有没有什么储物的功能？就是随身空间？”

　　系统：【检测系统中对不起，宿主目前的文物等级为0。未达成使用储物空间的条件。读取信息失败。请升级后再次读取储物空间功能！】

　　林蓉：“”破系统要你何用！

　　QAQ，你你你你还不如一只狗有用呢！

　　系统：【宿主，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本系统严格禁止狗身侮辱！叮咚——检测到宿主的吐槽值大幅度上升，本系统将会屏蔽一段时间的信号。】

　　林蓉没办法了，她不吐槽系统，她只能靠自己，可是这小日本人还阴魂不散！

　　“林小姐，还有五分钟的时间鉴定文物。”石原站在她的旁边，监视她的每个动作，时不时提醒她一句剩下的时间。

　　“我再看下，稍等。”

　　林蓉想了想，还是打开了直播弹幕，看到各大博物馆都在群魔乱舞——

　　【首都博物馆：主播主播，这种时候，最重要的是留下照片证据，赶紧让那个付雯多拍几张照片，防止他们做贼心虚调包壁画！

　　大连博物馆：要我说，直接上国际法庭打官司。看他们还能不能开撕国际公约。

　　上海博物馆:我给主播出个建议。看到壁画上面的土壤了没有？赶紧用手套撸一撸。可以带回国进行土壤颜料鉴定，到时候和莫高窟被盗洞窟里的样本对比一下。】

　　最后一条意见！好主意啊！

　　林蓉迅速调整了战略，双手一起下，开始拼命地撸壁画上面的土壤残留物。

　　她今天戴的是一双无纺布手套，布料中间有许多气孔和纤维组织，只要撸得快，就能把壁画上的土壤痕迹撸进手套的纤维里。

　　一旁的石原看她拼命撸壁画，根本不明白其中的道道，只是疑惑道：“林小姐，你在摸什么？”

　　林蓉大力忽悠：“这是我们中国文物鉴定师的习惯，叫做盘。”

　　石原很好奇：“盘是什么东西？”

　　“盘是一种文物的包养手法。这文物刚出土的时候，是干干巴巴麻麻赖赖的，需要用手盘一盘，润一润，这样才能油光水滑。”

　　欺负日本人不懂祖国相声节目的博大精深.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