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ST34
不说钱队长的心情复杂不复杂,前去走访的警察很快回来了——他显然没想到此事如此轻易就有进展,进入这行以来就常年被打击的小年轻有点兴奋得超出预期。
“我们走访咖啡店的时候,有几个店员认出了死者——就在最近,死者坚称她失踪的女儿在他们这家咖啡店打工,所以几次三番前来找人,咖啡店为此排查过员工信息,确认本店没有是死者女儿的工作人员,曾建议死者报警或者去其他连锁店找找,但是死者不肯,仍然时不时出现在该店门口,逢人就问,只是路过的客人都不放过,她的行为已经影响到咖啡店的正常营业,所以店员对她印象很深,所以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我们虽然没有直接取得死者的身份信息,但是咖啡店的店员提供了两条很重要的线索,第一有关死者的女儿——死者身上那张泡烂的照片确实属于死者的女儿,当时店长好心想帮死者找人,曾经把照片翻拍过一个电子版,在他们员工的微信群里传,我们得到了那个女孩照片的电子版,也知道女孩儿的名字叫‘张小燕’,根据这个线索我们可以追溯死者的身份,同时也有很大的可能,可以联系到死者家属。”
这个消息确实有点振奋人心,穆成雪瞪大了眼睛:“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小警察显然也很高兴:“其中店员还反映了一个更重要的信息——昨天傍晚的时候,大概六点钟左右,有一男一女曾和死者发生过短暂的冲突。死者为了找人,拉住了女的问几句话,男的似乎是来接女朋友的,以为女朋友被人骚扰,所以上前推搡了死者,还要打人。那女的人还不错,为了息事宁人,把自己新买的一杯饮料赔给了死者,然后拉着男朋友走了。但是那男的走的时候气焰非常嚣张且不情愿。”
穆成雪没想到这件事峰回路转:“——死者遗物中的一次性咖啡杯!晚上六点死者与这对男女发生过争执,凌晨的时候死者就被人杀了……不论如何,找到这对男女是关键,监控呢?咖啡厅的监控调了么?”
“调了,但只作为后备手段,其实不用这么麻烦。”走访的小警察摆摆手,“店员当时怕出事儿,一直躲在店里看,而当时和死者有冲突的男子开了一辆非常惹眼的车。店员是个车迷,认得那辆车是阿斯顿马丁,市价在千万以上,他还记下了那车牌号的大部分,是‘平s666’,中间那两位他记得不太清楚,但他肯定不是yh,就是hy。”
这个进展简直是突破性的,案件进度仿佛一下子从原始社会进入了星际争霸的时代,连臊眉耷眼地在旁边沉默了许久的钱友亮,都感觉到了些许振奋。
陆长洲“啪啪”拍了两下钱友亮的肩膀,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功成身退了:“行吧,让咱们的人照着这条线索继续往下挖,该给相关人员做笔录做笔录,涉案人员一旦确认身份,立刻传唤,这个案情如果没什么复杂的,不用上市局了——老钱,尸体交给你们分局了,一条人命,起码对人家有个交代。”
“你放心!我肯定……”钱友亮热泪盈眶,莫名被他拍出了一种想要“谢主隆恩”之感,待了两秒才感觉出不对,哭笑不得的去扯已经准备拍屁股走人的陆长洲,“哎,老陆,你这就不管了?”
“管。”陆长洲大步流星地往前走,“那不还有网上‘鬼故事’的事儿吗?”
钱友亮:“……你可真分得清工作重点。”
陆长洲装模作样,眼神都没给苦逼兮兮接了任务的钱友亮一个,他晃悠着往前走,已经规划好了撂挑子逃跑的路线,甚至已经想好了回市局的路上在哪个摊位买一套“大饼卷一切”——刚才那个小破三明治偷工减料,伟大的陆长洲队长表示,他没吃饱。
然而分局的法医们一不小心拦了他一路。
法医们当然不能未卜先知地发现陆队长的企图,只不过这时候,几个手脚麻利的法医正好给尸体收拾利索,准备把尸体装袋抬回分局。
陆长洲不经意地瞅了尸体一眼,突然眼神一沉:“等等!”
几个年轻人见叫停的是市局的刑侦队长,不敢怠慢,忙停了手下的动作,把尸体就地放下了。
穆成雪跟上来,正好看见陆长洲又带上了手套,不由惊奇。
但这位求生欲旺盛的姑娘还是压低了声音:“老大,不是说不管了吗?再不走钱队就追上来啦!”
陆长洲表情严肃,没吭声,顺着死者那刚才已经被他扯开的领子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又反复在死者左右胸部的位置,分别按了按。
他一本正经地绷着脸,下手的动作和地方却和他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不怎么相称,两个年轻法医一言难尽地看着对死者袭胸袭得“兴致勃勃”的陆队,发现他时不时地还要把衣服掀起来往里看。
法医的表情几乎要怀疑这位警官有什么特殊癖好了——如果不是死者年纪已经够当陆队的妈,且尸体被水泡得有几分走形,陆长洲再这么按下去,法医已经要叫流氓了。
在法医这样的眼神里,穆成雪尴尬得只想用帽子遮脸,她用眼神几番暗示陆长洲,却发现这位爷根本不接茬儿,于是她只好再次压低了声音:“老大,不带您这么玩儿的……哎?老大你给我手套干什么?”
“死者身上有东西,我刚才看到一个东西在死者右前胸位置滚动了一下儿。”
穆成雪茫然看了他一眼:“是不是河里带上来的石子?”
“不知道。”陆长洲一边说,对着穆成雪一扬下巴,“别愣着,你上手。”
穆成雪立刻戴上手套儿,上手在陆长洲左右摸索的地方来回按了几下儿,直到摸索到了死者腋下的位置时,还真的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感觉上是指甲盖儿大的一个小疙瘩,摸起来形状比较规律,不像石头。
“是有!摸着了。”穆成雪试着往外拿了一下儿,没拿出来,“老大帮忙!”
死者的衣服内侧有个补丁,缝得挺长挺宽,和原本衣物的贴合度不错,一开始所有人都没注意,可是这种缝法,让原本是单层的衣服形成了一个夹层,里面如果进了东西,尤其是个不大的东西话,从外面看不出来,也并不好往外掏——就像有里衬的裤子口袋破了,而口袋里的小硬币又恰好顺着破洞,掉进了裤子里衬的夹层时一样。
死者衣服的夹层里有东西,所有人一开始都没注意,而直到刚才两个法医搬动尸体走过陆长洲眼前的时候,陆长洲眼尖,发现有什么东西在死者胸前的衣服里滚动,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穆成雪顺着死者衣服夹层一点一点顺,从左端的角落一直顺到右端,终于在不破坏衣服的情况下,找到一个手指头尖大的出口处,顺利将这东西用手指拱出来,用镊子夹进了陆长洲准备好的证物袋。
而她和这东西一打照面,就忍不住“咦——”了一声。
“这是什么?”穆成雪把她顺出来的那颗小东西托在手心里,递给陆长洲的时候,手却不由有点抖,“老大,我可能有点眼花,我看这东西像颗钻石——好几克拉被叫做‘鸽子蛋’的那种……”
陆长洲捻过证物袋,举起来眯着眼看了一阵,不由得吹了一声口哨儿:“火彩呈连续跳跃,水滴在上面不会立刻散开——不是像,这确实是钻石。”
这句话一出,现场静默了一秒,立刻轰动了。
钱友亮正巧赶来,见陆长洲从死者身上三摸两摸找出颗钻石,不由有点蒙,一时只顾得上和那颗钻石大眼瞪小眼。
而穆成雪听到陆长洲这句话,险些把本来就大的眼从眼眶里瞪出来。
“妈呀,老大你牛!这玩意儿在衣服底下滚动,都能被你看出来?你眼睛是x光射线吗?”
陆长洲意义不明地“哼”了一声,转手直接把装了钻石的证物袋递给了蹲过来的钱友亮。
钱友亮却像接了个烫手的山芋,在陆长洲退开的同时,被迫接受了其他人“众星捧月”般的目光。
穆成雪的眼神儿完全跟着钻石转,眼睁睁地从陆长洲盯到了钱友亮,人间的其他东西已经完全不能吸引她的目光了。
“这个净度,这个形状,这个切割……行,这些都不提,光说这个大小,不好意思,我真没见过。”
穆成雪到底是个女孩儿,对珠宝首饰的价格更加敏感,说起这个完全停不下来:“我哥结婚的时候,咬咬牙给我嫂子买了个2克拉的裸钻,我拿来看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很大了,不好意思我错了,跟这个比,我哥简直只是买了个渣儿……钻石的价格是翻倍往上涨的,越大越值钱,这个大小的钻石,现在市价多少?几十万,上百万?”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衣着朴素的死者,面露难以置信:“死者从哪得来这么一笔‘横财’的?……捡的?”
“有可能。”陆长洲双手抱臂站在一边,居高临下地道,“但藏在这么隐蔽又费劲的地方,她显然知道这东西的价值。”
钱友亮捧着钻石,回身看死者的眼神儿顿时也有点儿复杂:“这别是偷得吧?这大姐不简单啊?”
陆长洲对这个峰回路转的推断不置可否。
而他还没来的及提出新的办案思路,就听上面一阵跑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河堤上面像是炸了锅。
陆长洲听见这浮夸的动静,也下意识地抬头向上看去,心说这是哪个作死的小王八蛋跑到这里丢人现眼,在这儿撒野八成是想吃交警队的罚单。
奈何因为角度问题,只闻其声,不见其形。
不过就是一转眼的功夫,那扰民的噪音一波三折,“呜——”地一声到了近前,随着一声让人耳鸣的急刹车,引擎的轰鸣声才算是彻底偃旗息鼓了。
陆长洲这才窥见来车的冰山一角——这骚包的跑车弄了个向上开的剪刀门儿,那翅膀似的车门一开,高出遮挡用的蓝色钢板一大块儿,恰好出现在陆长洲的视线里。
陆长洲只看了一眼就乐了——这车重新喷过漆,可惜喷了个品味堪忧的土豪金,配上这剪刀门的造型,活像个准备振翅高飞的金色绿豆蝇,坎普得有点辣眼睛。
这么惹眼的车堂而皇之的停在警察办案的地方,车主还准备下车看热闹……梁静茹贡献的勇气可能把这货吹爆了。
陆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举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只听到了围观人群的议论声,愣是没听到警察维持秩序的声音,他疑惑了两秒,反身朝能上河堤的台阶处走了两步,准备上去看看情况。
他还没靠近台阶,台阶上倒是先下来一个人——来人同样没穿制服,顶着一脑袋略长略乱的鸡窝头,正面带焦急地往下走,迎面碰见分局几个认识的同志,一路走一路跟人打招呼。
“冷副。”
“冷副队!”
“阳哥!”
“好好好。”来人脸上露出一点儿因姗姗来迟产生的愧疚和不好意思,“各位辛苦了。”
他一抬头,正好看见盯着他瞧的陆长洲,露出了一言难尽的哭笑不得,脚下倒是加快了速度走到他身边儿。
“来晚了,抱歉有点事……案子怎么样了。”
陆长洲却答非所问,眼神一递:“二阳,你坐这车来的?”
冷暖阳不用看就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脸上一片尴尬:“回来再跟你解释。”
陆长洲缺德地挑了挑眉,眼神儿不正经地带钩儿,但顾及影响,仍然压低了声音:“这是你那‘妹妹’?够有钱的!品味就……恩,还不错。”
他这“不错”语带双关,却一褒一贬两层意思,褒的是他的副队冷暖阳,贬的是那比绿豆蝇还骚气的车。
冷暖阳说不过他,干脆不说,赶紧拉了他往现场走:“走走走,干活干活。”
陆长洲被冷暖阳扯着往前走,却不依不饶地一步三回头,企图发现点儿“把柄”好继续调侃冷暖阳两句。
可这一看之下,却不由愣住了。
简陋的河堤台阶之上,一个穿长裙的娉婷的身影转身而去。
那人脸都没露,却让陆长洲脑子里“嗡”的一声。
那种感觉,既像大梦初醒,又像久别重逢,让人眼前无端一片空白。
可等他回过神再看时,那身影已经消失了。
他不禁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可能产生不该有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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