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系。
　　顾见承瞳孔收缩。
　　认知隔膜崩塌，如海面的薄冰破碎，种种被模糊的想法和记忆迅速浮现。


第278章
　　精神系。当然。
　　万事通如果是个网络类，根本不可能在无限里活到现在。无限里也根本没有什么“网络类”。
　　比起某个世界的技术，源于灵魂的精神才是更广泛的力量。
　　无限里的玩家几乎都会有几手精神系的能力，就像万事通同样也有肉体上的战斗能力一样。
　　怪物医生也是精神系。
　　但这家伙平时总是很变态的搞血肉，大部分玩家都以为他的主能力是血肉方向的。
　　顾见承也是在这个傻缺试图给他种他心引的时候发现的。
　　他尝试给顾见承洗脑的时候，用的就是他的精神系能力，那玩意叫什么……精神手术刀。
　　——“飞蛾为什么痛苦？因为它只知道火是亮的，不知道火是烫的。”
　　——“无知是一切痛苦的根源。”
　　——“我只是为了追寻真相。”
　　他搞的那一套什么“真理救世”的破理论，还真吸引了不少被无限逼疯了的玩家追随。
　　顾见承烦他们烦的要死，因为后来怪物医生说解开真理的钥匙在他身上。于是这群被洗脑了的蠢货们就开始疯狂追着他——除了这群家伙，无限里也没几个玩家敢和已经是Top1的深影刚上。
　　至于说怪物医生为什么会执着于深影，声称解开真理的钥匙在他身上，是因为深影是所有拥有吞噬异常的能力的玩家中活得最长久、能力最强的一个。
　　怪物医生认为可以从中研究出异常、黑巢，乃至无限的秘密……
　　“……老大？”
　　顾见承回过神。万事通正担忧的看着他。
　　深影大佬习惯性地面无表情，让人猜不出他心里的想法。
　　“继续。”
　　万事通：“呃……老大，你要不先缓缓？”
　　阴影之海里，死寂的海面正在起海浪。
　　顾见承：……白板着脸了。
　　他深吸一口气，仰头看天上的星星。
　　万事通也跟着抬头。
　　万事通在无限里的时候进过几次阴影之海，次数不多，基本上都是在危机关头。
　　那时候老大的阴影之海常常狂暴得像起了八级大海啸。如果不是实在处于性命攸关的时候，万事通也不乐意进来——他进来之前在逃命，进来之后也得逃命。
　　万事通想起他曾经看过阴影之海最“平静”时的样子。
　　那次老大也在阴影之海里。他一进来，翻涌狂暴的阴影之海陡然平静，海面平滑如镜，一丝波澜不起。
　　万事通刚松了一口气，下意识低头看。
　　他感觉自己像看见了一面镜子。就是那种，在灯光昏暗的室内，勉强只有一点光线，让人能看得见镜子，却看不清镜子里倒映着什么，只有一片混混沌沌的黑。镜子里的光影在变，像是有东西在移动，看不清，但似乎随时想从镜子那边的世界里冲出来，只是被那层薄薄的玻璃镜面阻隔住了。
　　顾见承就是那面玻璃板。
　　万事通从此再没敢低头看过顾见承的阴影之海。
　　但现在不一样。这次进入阴影之海，熟悉的毛骨悚然并没有出现，万事通再看着海面，甚至从中觉察出几分容纳万物的舒阔与安宁。
　　老大的后遗症是真的全好了呀。
　　万事通虽然让“精神系”被强行改成“网络类”的事情吓得不轻，但此时也忍不住感到高兴。
　　老大的男朋友超牛！
　　之前他还担心老大谈恋爱时产生过于剧烈的情绪波动，导致后遗症爆发。谁能想到谈了几年后，老大的后遗症还好了！
　　看看现在老大情绪剧烈波动时的反应吧。这卷起来的海浪还没超过他小腿肚！
　　祝老大和他男朋友长长久久！
　　这点儿海浪在顾见承回过神之后就没了。万事通见他抬头，自己也跟着抬头。
　　“老大，你的阴影之海里怎么有一颗星星？”
　　顾见承没说话，只是嘴角缓缓勾起。那个笑……啧。
　　万事通表示一不小心嗑到了。
　　老大都爱到能在阴影之海里专门给人家亮灯了。
　　“我想起来了。”顾见承先放下那些突然浮现的记忆，继续问道，“你是怎么想起来的？”
　　万事通一边说，顾见承一边捋。
　　精神和肉体，这是每个生灵都必备的基础。
　　所有的精神系都变成了网络类，而且从来没有在现实中使用出来过精神系的能力，这不止是记忆上的问题，而是更高层次的改变。
　　顾见承捋完一遍，差不多就知道本世界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自我限制的事情了。
　　无限吞噬负面的精神力量，精神力强大的人无法在现实中使用出精神力，无限所能吞吃的食物就少了一大截。这是在对无限釜底抽薪。
　　但现在万事通也恢复了记忆和能力，这说明这个世界正在放开这种自我限制。
　　要有大变动发生了。
　　顾见承还想到了一个人——戎岁。
　　戎岁在此之前是唯一一个能够直接使用精神力的人。这么大的案例摆在他面前，他硬是忽视了一切疑点，一点都没怀疑这个世界有问题。
　　本世界为什么会给她开绿灯？她肯定知道什么。
　　哦对，他之前还给戎岁发消息说他感觉不对劲儿。现在万事通跟他讲完精神系和网络类的事情之后，他的感觉就恢复正常了。
　　顾见承决定去找詹岁如聊聊。
　　詹岁如刚把曙光世界翻腾过一遍，硬是没找到问题。
　　现在天都开始亮了，深影给她发消息过来说他的感觉不对劲是因为精神系的能力被改成网络类了。
　　詹岁如：……白忙一晚上。白天还得面对爸妈。
　　戎岁：“‘精神’被‘网络’的概念覆盖了。”
　　“我能使用精神力是通过曙光世界中转。”
　　“万事通也有曙光世界的部分权限，他应该也可以通过曙光世界中转，在现实世界使用精神力。”
　　顾见承看着戎岁的回复。这倒是和万事通说得差不多。
　　他说他早就想起来自己是精神系的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只在曙光世界里的时候能记着，一从里面出来就又给忘了。
　　万事通那个时候试了各种办法，想把消息传给他，但是都成功不了，后来干脆就放弃了。
　　顾见承：“这就是你为什么前阵子发疯，找我说有很重要的事，然后告诉我掮客在黑市发疯，因为工匠跑去了异常事务管理局？”
　　万事通：……
　　老大，黑历史这种事咱就不要提了。
　　詹岁如的消息还在继续发过来。
　　戎岁：“大概是曙光世界接入轮回产生的影响。”
　　曙光世界是由网络转入现实的世界，必然会突破“网络”概念对“精神”概念的覆盖。
　　戎岁：“不要再往下查了。无限一直在盯着。”
　　詹岁如不知道弟弟为什么会有概念覆盖这种能力，但她一直记得宁晰和妈妈在提到走近科学时那种谨慎的态度。
　　深影可信，但弟弟的事情，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点危险。
　　顾见承听懂了她的暗示，没有再追问。
　　深影：“怪物医生也是精神系，他的能力很麻烦。”
　　“网络”对“精神”的覆盖不止限制了本世界的精神系，也限制了从无限里出来的玩家。
　　按照这个进度，等曙光世界完全转入现实的时候，精神系的概念应该就会被彻底揭开，怪物医生迟早可以使用他的“精神手术刀”能力，他们得提前做好准备。
　　顾见承和异常事务管理局约了时间见面详谈。断了通讯之后，之前忽视的记忆重新浮出水面。
　　那是在游乐园副本之后。
　　他在那个副本里一共用了两次阴影替死才能活着出来。第二次强行使用阴影替死，几乎要让他能力失控。
　　怪物医生那时候还没完全暴露他的变态本质，不过顾见承已经凭借直觉认为他不对劲并开始疏远他。
　　可这个死变态还是抓住了机会。
　　——“杀死一个人的人会比杀死两个人的人更高尚吗？”
　　——“杀死罪犯的人会比杀死无辜的人更道德吗？”
　　——“我杀死的人也都杀死过别人，我是执行正义的那只手吗？”
　　——“不要进行这些毫无意义的争论了。道德只是陷阱。”
　　——“信任、善意、爱、背叛、恶意、恨，都只不过是肉体分泌的激素。”
　　——“相信它们，就会沦落成你现在的样子。”
　　——“只有知道真相，才能摆脱无限。”
　　顾见承低低哼了一声。
　　爱才不是激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