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公孙越(四)33
谢云坤:“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谁都有大意的时候。”
这句话似乎安慰了谢止松,但也让谢止松的神色更加悲凉,他劝诫道:“有些大意可能招来杀身之祸,你日后千万小心。”
谢云坤低着头夹了块鱼头,语气里含笑,嘲讽之意极其露骨:“我一个人小心没用啊。”
沈时钊缓缓抬起了头。
所有人都知道谢云坤意有所指,谢云坤和沈时钊都是谢止松的儿子,但一个是亲生的,另一个是义子,两个人一向明面上和气,谢党里的大多数人为了讨好谢止松一个劲儿的巴结谢云坤,只有沈时钊例外。
沈时钊知道自己完全不能与谢云坤比在谢止松心里的地位,但他对谢云坤也不阿谀奉承,他仰仗和依赖者谢止松生存,但谢止松也需要他,沈时钊有能力,有手段,在官场上混的如鱼得水,和谢云坤互为谢止松的左膀右臂。
他自己给了自己可以相对自由的资本。
谢云坤意有所指,谢止松也抬起了头,擦了擦嘴:“时钊,公孙越间接害死了你父亲,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过不去这道坎儿,之前不管他怎么补偿你都不够,今儿局面已经成了这样,这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谁都别再提此事,我知道也相信你是一个有度的人。”
沈时钊一手放在桌上,另一只手在桌下,抚摸着那块随身携带的玉佩。
沈时钊的出身并不好,他出生在一个旷工家庭,某年银课指标上涨,家里砸锅卖铁都解决不了亏空,他的父亲不堪重负,一时没想明白寻了短见。
那时的沈时钊不过是个孩子,和母亲相依为命,后来母亲染上了恶疾,也离开了人世。
他成了孤儿。
谢止松这个时候闯入他的视野,成为照亮他人生的一道光。
吃不饱穿不暖、差点冻死在街头的沈时钊说他要当官,谢止松告诉他你要读书。
经历了无数白眼和嘲笑的沈时钊说他要当大官,谢止松说那你得有大本事。
孤苦无依的沈时钊说他还要报仇,让大臣公孙越偿命,谢止松说你得成为比黑夜更黑的人。
后来沈时钊如愿实现了很多心愿,他吃苦耐劳,勤奋好学,韬光养晦,器量深沉,善施权谋,年纪轻轻,加官进爵,谢止松看他前途不可变量,将他收为义子。
在朝堂里摸爬滚打了几年后,沈时钊含蓄不露,时机成熟后,他本以为自己将大仇得报,但谢止松出面拦住了他。
沈时钊成长的这几年,公孙越也一路向上爬,他媚上欺下,纵横捭阖,成了工部尚书,并站在谢止松一边,成为谢党的一大骨干,帮谢止松对抗陆党,收集巨额财富。
谢止松将泥泞中的沈时钊拉出来,亲自将他当儿子培养,沈时钊无以为报,为了谢党的大局,他忍气吞声。
沈时钊没有想到,最后竟是邹清许帮他报了仇。
沈时钊摸着手里的那块玉佩,玉佩已经有了温度,公孙越也已人头落地,这些年宦海浮沉,刀尖起舞,回头看刀光剑影都化为了一缕青烟。
漫长的心事有了结果,该结束了。
沈时钊端起酒杯,转身朝向谢止松和谢云坤:“时钊敬义父一杯,希望义父能宽恕时钊这次的任性。”
谢云坤看着沈时钊扯了扯嘴角,似乎并不买账,他平日里吊儿郎当惯了,笑着问:“沈兄,话说你和邹清许是什么关系?我怎么听说你们一起把贺朝救出来了?”
谢云坤虽说整日沉迷于声色犬马,却编织了一张令人自叹不如的情报网,沈时钊早料到了此事,但他依旧微微皱起了眉头。
此时,邹清许家里,贺朝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公孙越倒台,他彻底自由。
贺朝请邹清许吃饭,去街上买了酱牛肉和酱猪头肉,桌上的阵仗像过年一样。
贺朝:“这次我真是太佩服你了,我本以为这事没谱,没想到竟然把公孙孙子直接搞死了,大快人心,你不知道,民间正放炮庆祝这孙子归西呢。”
邹清许摸了摸脖子:“本来我也以为没戏,但我通过对他广泛的调研和分析,感觉可以放手一搏,皇上最痛恨私人武装,既然贪污走不通,私兵总可以让他喝一壶吧。”
邹清许从公孙越平日里做的缺德事查起,人只要嘚瑟,肯定有软肋,公孙越对自己的私兵极为满意,嚣张狂妄,最终却因此丧命。
贺朝往嘴里扔着花生米:“你让泰王出手也很绝,你都不知道谢党有多丧心病狂,弹劾过他们的人几乎必被报复,这事由泰王出面,他们总不会去找泰王的麻烦吧?可别太蹬鼻子上脸了。”
提及此事,邹清许情不自禁摸到酒杯喝了一小口,“我本以为泰王不关心家国朝事,没想到他其实一位忧国忧民的王爷,听到百姓的遭遇后,竟然会气愤到读不进去书。”
贺朝给邹清许添酒:“从前泰王那么低调,以至于总让人们忽略他,但这段日子以来,他好像越来越活跃了,奇怪。”
邹清许看他一眼:“这有什么奇怪的,他长大了,不能一直像小孩一样吧。”
“你是说——”
邹清许拦住惊诧的贺朝:“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关心这个月发多少俸禄。”
贺朝笑了笑:“也是,扯别的都是虚的,对了,你和沈时钊是什么关系?我一直好奇的不行,上次你们怎么会一起来救我?你不怕他把咱俩一起埋在那个洞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