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公孙越(三)
邹清许眼睛一亮,拖着快要废掉的两条腿朝前走。
越往近处走,微弱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邹清许仿佛忽然有了动力,继续往前探去。
明明是春天,这里却堆着一片杂草。
前面有一个大洞!
邹清许见状,大声呼喊:“贺朝!是你吗!”
洞里忽然发出石头碰撞的声音,而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清许——”
邹清许瞬间腿软了。
他明明已经接近胜利了,却忽然没了力气。
老实说他对贺朝的友情并非特别深刻,还没到情同手足那一步,贺朝像个海王,遍地有朋友,邹清许只是他的朋友之一。他们曾是同窗,默默相识了很多年,经过时间的流逝,感觉对方是个好人,平日里聚在一起吃饭聊天,索性当朋友报团取暖,邹清许虽然为人冷淡,但是对一个人来说,有很多朋友或许不是好事,但一个朋友都没有,肯定不是好事。
当初邹清许除了梁君宗以外,一个朋友都没有,是贺朝死乞白赖的贴上来,让他有了除了梁君宗之外的第一个朋友,如果不救这个人,他将一辈子良心不安。
邹清许颤颤巍巍走到洞口,往下望去。
这个洞很大,里面没有食物,没有水,贺朝在里面待了几日,奄奄一息。
看到贺朝后,邹清许喜出望外,忙喊道:“你别急啊,我想办法救你。”
邹清许转头看向沈时钊,沈时钊朝洞里看了看,“他自己一个人肯定上不来,我们需要一个人下去帮忙,另一个人在上面接应。”
邹清许认同沈时钊的说法,他放下身上的东西,“我下去,你在上面拉我们。”
此时正值午后,艳阳高照,喷薄的的金光让人睁不开眼睛。
邹清许伸手抓着石壁,左一脚右一脚缓缓往洞里探去,快到洞底时,他手臂已经快没了力气,又酸又麻,微微发抖,于是他直接纵身一跃,跳到洞里,差点摔在地上。
贺朝此时背靠着石壁坐着,唇色发白,脸色也惨白,几日不见,白白的小伙子仿佛黑了几个度,瘦骨嶙峋了许多,但人清醒,还有意识,看见邹清许后还朝他笑了一下。
邹清许松一口气,他蹲到贺朝身边看了看贺朝的情况后,认为他俩还是可以被沈时钊拉上去的。
邹清许抬头朝上望去。
沈时钊站在洞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俩,他的神色仿佛和平时别无二致,寡淡,冷漠。
邹清许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巨大的恐怖。
他为什么如此信任沈时钊?
如果沈时钊此时离开,世上将再没有人知道贺朝,也再没有人知道邹清许。
沈时钊漂亮的眼睛里如同充满了迷雾,他背对着耀眼的阳光,像一团山间缥缈的黑雾。
第18章 公孙越(三)
邹清许背后冒出了森然寒意。
正当他心里飘过无数个阴暗想法时,一个略微熟悉的少年声音也从头顶传来。
长煜打头阵来支援沈时钊了。
邹清许瞬间对沈时钊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么一看,沈时钊永远在给自己留后路。
和这样的人斗,起码这一次,邹清许没有任何胜算。
如果沈时钊和长煜想把他和贺朝留在这里,他们可能会永远留在这里。
邹清许抬头望着沈时钊。
他无法判断沈时钊的选择,也猜不出沈时钊的选择。
飞鸟从沈时钊身后飞过,叫声欢快,清脆悦耳。
哪里都是亮的,只有沈时钊半张脸是明的,另半张脸是暗的,他的眸光明净,却如利刃,锋利冷寒,整个人像站在明处,也像站在暗处。
猜忌不动声色的展开,眼前天光大亮,亮到所有的风雨和尘烟都化作灰烬。
阳关穿透浮尘,肆意泼洒,沉默仿佛裂开了,碎片迎着邹清许兜头浇下。
沈时钊蹲下来,扔下他们仨先前用外衣撕碎做成的布绳,慢条斯理地朝邹清许伸出了手。
四目相对,邹清许仿佛听到了山谷里鸟兽的回声,一颗心终于降落,他示意沈时钊先把贺朝弄上去。
邹清许在下面用布绳结结实实的把贺朝绑好,他扶着贺朝,沈时钊和长煜在上面用力拉绳子,三个人费了半天劲,终于把脱水到近乎没有任何力气的贺朝弄了上去。
沈时钊又朝下面的邹清许做了上来的手势。
邹清许不知为何很激动,他拽着绳子,一点一点爬上去。
几个人围坐在巨石的阴影里,贺朝半躺在地上,吃了点东西,喝了点水,四人打算先在这里休整一会儿,如果贺朝能缓过来,他们起码可以扶着他走到山脚。
邹清许把自己带的饼分享给沈时钊和长煜,长煜欣然接受,沈时钊依旧没什么胃口,他看上去有些洁癖,不喜欢吃邹清许拿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贺朝感受着人气和活在地表的感觉,不停活动着五指。
邹清许看他没什么事,立马开始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贺朝的声音很虚,软绵绵的:“我爬山的时候倒霉,被人用棍子打了一棍,正迷糊呢,又被人扔这里来了。”
故事的走向和邹清许猜测的差不多,“你得罪人了。”
贺朝叹了一口气,气若游丝地说:“不然呢,谁会无缘无故找我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