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刺客
可谢翊只是别过脸,冷然道。
“政令难为。”
这四字,重重敲击在闻月心上。
她蓦地讽刺出声,“政令难为,好一个政令难为!”
原来,她差点也成为了政令的牺牲品。头一回地,在面对谢翊时,她放弃了惯常的伪装,指着不远处的村庄,坚定道:“我闻月既长于这片土地,得过村民恩德,自然不会抛弃这片土地上的人,更不会把它们视作弃子!”
她狠狠拂袖,转身就要走。
偏生此时,谢翊在她背后道:“我给你军令,是想让你活命。”
说完,他快步拦在她跟前,抓住她的手臂,叫她无法再前行。
他与她四目相对,神情认真且带着劝诫:“不日你便将嫁给王道勤,夷亭之乱你必幸免于难。我落难得你救助,弃军令于你,是为报恩。若你想救谁,我随你救便是。但切记……”
说到最后,他已带了警告口气:“夷亭百姓切不可全救,若无人命祭天,燃不起百姓斗志,坏了朝廷大事,其罪可诛!”
闻月重活一世,最怕的便是死。
谢翊那最后“其罪可诛”四字,掷地有声。他在告诫她,他捏死她,简直如同捏死只蚂蚁一般简单。闻月是该害怕的,可望着他身后,那村庄里升起的炊烟,村民欢乐祥和的模样,她忽地不怕了。
她用力拂开谢翊握住她臂膀的手,笃定道——
“殿下,我无法答应你。”
闻月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身后,他的声音浅浅幽幽,听不出喜怒,甚至不像是在同她说话,“我今日便将启程回京,今后乡野县城再无人保你,你定要保重。”
听他谈及离去,她的背影蓦地一顿,“殿下过虑,我这十多年不也活过来了嘛。”
他眼中闪过一瞬的落寞,“阿月,若今后有缘再见,你务必要过得快活恣意。”
她终是回头,面朝向他。
彼时,荒村夕阳垂暮,霞光将她包围,她周身如同隐没在了光里,叫人捉不住也碰不着,如临幻境。
谢翊看见她的嘴角一点点在弯起,她说——
“殿下亦然。”
许久后,闻月消失在了薄暮的余晖里,独剩谢翊还立在河边。
亲信罗宏自不远处的树下走来,见了谢翊,抱拳施礼。
罗宏随谢翊一同长大,谢翊乃辰南王独子,罗宏乃谢家管家之子,罗宏长谢翊几岁,两人从小一同长大,名为亲信,实为体己兄弟。
罗宏站定到谢翊身后,对着他的背影,无奈道:“殿下,您本不该将军令告知与她的。老皇帝忌惮辰南王府坐拥南方富庶封地,掌控百万兵权。您如今威名在外,他早对您虎视眈眈。如今摒弃别地,选择割让夷亭百姓为外贼之饵,亦为警告。若您泄露军情,致朝廷不满,不知多少人会等着看您遭殃。”
罗宏语气中肯,有理有据。
可即便如此,谢翊仍只是摇头,笑着道:“罗宏,我做不得。”
“做不得什么?”
“我若不将真相告知,凭她那负隅顽抗的臭脾气,万一就傻傻等着官府救兵前来呢?”
谢翊望着不远处闻月消失的方向,出神道:“你说,这又该如何是好?”
罗宏未答,只是下意识地随同谢翊目光遥遥望去。
谢翊却自言自语道——
“这赌局,还未开始,我就已是输局。”
长久后,谢翊才回过神,挥手对罗宏道。
“走吧,启程回京。”
“是。”
罗宏得令。
第20章 刺客
谢翊离去后,闻月的日子重新回归原来的轨迹。
只是偶尔收拾院里的时候,见到那间空落落的客房,闻月还是会想起那个腹黑、又爱拿捏她小辫子的谢翊。
这一世,虽然两人相遇的方式变了,谢翊恍若也变了,但好在,谢翊离去的日子,与前世是如出一辙的。唯一变化的,是前世离开夷亭村时,为两人同行。而今世,是谢翊独自上路。
如无意外,闻月这一世与谢翊的缘分应当是过去了。
她也必定不必再重演二十岁时怀孕沉塘死去的命运,如此想来,谢翊离去的不适,也消失无影了。
不日便是王道勤与她的婚礼,但在那之前,关于如何解救全村人的法子,闻月还没想出来。谢翊离去时,虽告诫她不可为之,但闻月还是要为这些人再试上一试,毕竟她自打八岁起与父亲迁居于此,此地早已成为了她的故土。
可是,该如何不动声色地将全村人解救,又不至于泄露谢翊向她透露军情,以免他遭受朝廷责罚,闻月至今没想出个法子。
转眼,闻月与王道勤的婚事如期而至。
清晨,在丫鬟的服侍下,闻月洗漱过后,在医馆内换上了凤冠霞帔,好命婆早已立在她房内,带她收戴整齐,便取了木梳,给她梳了三遍头——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二梳孙满堂。”
听着好命婆祝福声,闻月恍惚想起,前世殷灵子同她说过的,平常百姓家嫁女,定皆有好命婆服侍。而她们那样从偏门进王府,连个仪式都没的,那真叫无名无分。前世听殷灵子说起,闻月曾满眼羡慕,没想到这一世,竟全成了真。
回想起殷灵子,闻月顿时有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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