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这个太高了，已经超出合同允许商议的范围了。”
　　厂老板的脸色变了变，反应过来了，声音虚下去：“那慎老板打算……打算怎么办？”
　　“看你了，”慎南行靠着椅子，“我可以去找其他的合作商，也可以继续和你商量。”
　　“但我一定不会主动提出解约的。”
　　甲乙双方解约，非一方过错，且为另一方破坏合同，必定会牵扯纠纷和赔付。
　　厂老板懂。
　　慎南行知道他其实也不想失去这个客户，就是想多薅点钱罢了。
　　“那就是继续商量价格咯？”慎南行弯起眼眸笑了笑，“你不来我都忘了，这个价格其实可以往更合理的位置聊聊。”
　　厂老板在慎南行的眼神里看到了危险。
　　“你们厂每年有夏季大促吧？”慎南行点了一下手机，立马就出现了他们厂直营的店，还每年夏秋冬春都有合作促销，客户在一定的订单量下享受折扣优惠。
　　这个是瞒不住的，厂老板点头。
　　“你看这两年多我也没求过什么折扣，”慎南行的语气不容拒绝，“这次你正好聊起来了，就让我百分之十吧？”
　　“比起你八折的是不是少多了？”
　　厂老板：“…………”
　　价没涨成，倒赔了百分之十，厂老板走的时候都灰头土脸的。
　　人走了，慎南行才觉得自己脑袋闷，他喝大酒都没这么晕过，况且昨天就那么几小杯，宿醉就在缓气的缝隙往骨头里钻。
　　脑子里骏巡了昨晚饭桌上的人，他合理怀疑酒里是有点什么。
　　靳祈看着慎南行将新签的附加协议收起来，把一杯冰水放他手边。
　　唉声叹气的声音在慎南行的耳边响了起来：“老板，一天不见，你可憔悴了。”
　　他想，昨晚凌晨才睡下，今天跑了心理咨询，还和合作方斗智斗勇，不憔悴才怪。
　　他看了一眼电脑上的剩余订单，把水灌了，和靳祈一起窝进会议室的沙发里。
　　“老大，你是一个人久了，”靳祈表示理解，“多磨合磨合就好了，当初我租房子，是那种合租的，我连对门出来上厕所都不习惯。”
　　靳祈突然来了兴趣，摸鱼聊天最精神：“当时我没认真看，大明星家客房隔音效果好不好啊？我看他还有健身房什么的，时间冲突吗？现在他整天在家，是不是会被吵到？”
　　啊……这天没法聊。
　　按照靳祈这八卦的劲头，要知道陆笙阔家没客房，也知道俩床放一个房间，还知道那床至今没有起到该做的作用，得变成炸毛的鸟天天往慎南行所在的空间飞。
　　他蹭了一下额角：“问你个事，要实在是，不是很能习惯，咋整？”
　　靳祈嘿嘿一笑：“你猜我为什么自己租了个套一？”
　　慎南行：“……………”
　　刘医生的话在耳边，他实在不放心陆笙阔目前一个人的生活，万一这人不吃药可咋办？前几天失眠就不吃药，今天好不容易灌进去的。
　　他试探：“……那不租呢？”
　　靳祈深深地看了自家老板一眼，突然笑起来，开黄段子：“老大你听过一句话吗？假如生活要强你，要么反抗，要么躺平了尝试享受。”
　　“滚！”慎南行秒懂，顺脚就要为工作室除害。
　　靳祈捂着屁股笑得肉颤：“哈哈哈哈哈老大你要不和陆笙阔试试吧，你俩挺配的，事到如今，你寂寞了二十几年，该找个伴了。”
　　慎南行又要打他：“你才寂寞！”
　　*
　　下午场，无论自己做什么，慎南行都能听到靳祈抛着媚眼说寂寞的语气，挥之不去，滚耳闹腾。
　　太阳渐渐被厚云围绕，空气逐渐闷了起来，到了五点过突然有点黑沉。
　　要下暴雨了。
　　慎南行看这雨要是下下来，不见得什么时候会停，让所有人提前下班，实在没做完的先停下，闲不下来的可以先画下一单的手稿什么的。
　　“路上小心。”他在门口道别，也打算把陆笙阔叫起来回家了。
　　休息室狭小，只有一小扇窗户，此时天色不好，里面昏昏暗暗的。
　　慎南行拽了拽陆笙阔：“陆笙阔，快下暴雨了，我们先回去再睡？我打车？”
　　陆笙阔睡得很沉，他显然扰人安眠了。
　　“天黑了？”陆笙阔迷迷蒙蒙地问。
　　“差不多吧，”慎南行给他拿衣服，“先起来。”
　　陆笙阔没力气，不知道是因为这样的天气还是因为药，他一点也不想动，出现了病殃殃的模样。
　　他挣扎了一下，还恍惚，抹了一下脸：“我感觉没力气……”
　　是重新吃药后的正常现象，刘医生给慎南行说过的，他看着开始翻滚乌云的天，放弃了：“那你继续睡，我出去买两份饭。”
　　说完他抓着钥匙出门，赶在滚珠一样的雨点子密起来前回工作室，但整个人不可避免地透着冷冷的润气。
　　天更黑了，他把窗户都关严实，防止雨水进来打坏手稿和电脑，拍亮了休息室的灯。
　　暖光色的灯不比白炽灯亮，融融地更添了模糊的错觉。
　　“饿了吗？”慎南行看陆笙阔已经睁开眼了，叫他，从床头柜里找到自己备用的简式T恤和棉质运动休闲裤，“先起来吃了再睡？”
　　刚把衣服脱下来，陆笙阔的脸就贴上了他的后腰，慎南行被他的鼻尖顶得肌肉一紧，愣是坐直了身子。